子裏因為忙碌她很少會去想他,或者說也是不太敢想,生怕自己多想幾次便會支撐不住想回去。

她還記得當初她說要走的時候他望著自己的眼神,平靜得沒有半點意外。

最後他無奈地說,也好。

大約是已將她的所有心事都看穿,所以既不挽留也不問原因,就這樣放她走了。

李紅袖從回憶中回過神來,歎了一口氣。

她現在和姬冰雁阿飛一道住在楚留香這邊,熱鬧是熱鬧,但也麻煩。

因為這幾個人都很了解她也很擔心她,尤其是楚留香,這回見她跟著姬冰雁回來,已對她欲言又止了好幾回。

能讓楚留香這樣的人欲言又止,可想而知話題為何。

李紅袖從小到大就不太說得來謊,何況沒事了或不喜歡了這種話,說出來她自己都不信。

所以她也隻能當沒看見他們的關切眼神。

當晚回去吃過飯後,她早早地回房睡了。然而躺下後卻輾轉反側無法成眠,一直到快天亮時才堪堪睡過去。

睡也睡得極不安穩,短短一個多時辰裏,眼前全是閃爍不已的過往種種片段。

最後一個畫麵是她離開風雨樓的時候,楊總管送她出門,摸了一下她的腦袋,說謝謝她。

她咬著唇站在門口,忽然就又哭了。

醒來時她仿佛聽到耳邊還響著誰的歎息聲,輕過細雪。

時間還早,所以她沒急著起來,而是拉過被子把頭整個蒙住待自己從那些破碎的片段裏緩過來。

一直到準備出門的時候她還在想,自己真是太沒出息也太沒長進了。

“你這是要去哪?”在門口碰上姬冰雁時他這麼問道。

“仙兒要我幫她盤庫房。”她照實答了。

“哪邊的庫房啊?”姬冰雁隨口問。

這問題讓李紅袖沉默了一下,好一會兒後才道:“金梁街那。”

姬冰雁:“……”

他想了想去,還是不太放心,一把拉過身旁的義弟:“你跟她一道去,記得看好她,別讓她去別的地方。”

阿飛很疑惑:“別的地方?”

姬冰雁冷笑一聲,道:“反正你記得盤完了就回來。”

李紅袖覺得他真是太誇張了一點,但還沒來得及開口說什麼就被姬冰雁瞪了一眼,登時噤了聲。

“早點回來。”他說。

“……噢。”李紅袖輕聲應了。

盤庫房是個很枯燥乏味的差事,饒是李紅袖這樣有經驗的人,每次做這種工作時都忍不住心生煩躁。

相比之下,臨時被姬冰雁塞過來的阿飛就比她有耐心得多。

所以最後反而是他做得多一些。

“都快午時了,不如先放一下。”她提議,“吃了飯再繼續吧。”

阿飛動作一頓,抬起眼來看向她,那眼神裏還有些笑意:“吃什麼?”

李紅袖想了想,道:“這附近有一間酒館的燒鵝很有名氣。”

其實她說的那家燒鵝她自己並沒有吃過,隻是從前在風雨樓時聽他們說起過好幾次,但那時一直沒有親自來試試的機會,沒想到現在卻有了。

阿飛對吃的向來不挑剔,畢竟他連她做的羊肉湯都能覺得美味,所以並未如何猶豫就點頭應了下來。

最終兩人一道去了金梁街上的那間酒館。

李紅袖到底是在京城待過一段日子的,在認路這方麵還是比阿飛在行一些。

然而她沒想到的是,他們倆剛一進去,她就在那熱鬧的大堂裏瞧見了幾個熟悉的身影,可不就是那時曾與她提過這家燒鵝美味的那幾人。

察覺到她腳步停頓,阿飛有點疑惑地偏頭:“怎麼了?”

她忙偏開目光,選了張最角落的桌子坐下,道:“沒什麼。”

平心而論她選的位置的確是足夠角落足夠偏僻了,然而她卻忘了不管是她還是阿飛,皆生了不管扔在哪裏的人群都不會被忽略的好相貌,事實上,從他們倆踏進酒館的大門起,就已經吸引了整座大堂的半數目光。

一頓飯下來,李紅袖幾乎就沒吃什麼,甚至那燒鵝也隻嚐了一口,幸好阿飛素來不喜歡浪費,最終還是把他們點的東西全解決了。

但吃完歸吃完,看她魂不守舍的樣子,阿飛不由得十分擔心:“你看見誰了?”

李紅袖被他這直白的疑問弄得驚了一驚,片刻後才搖頭道:“沒什麼,以前打過交道的兩個人,不熟。”

就算阿飛成長於山野不曉人情世故,也聽得出這話的不對勁。

若真是什麼不熟的人,她何必這般魂不守舍?

但她不想說,他也就沒問下去。

不過當晚回了楚留香那後,他的義兄倒是主動來找他了。

“那丫頭今天沒去什麼別的地方吧?”姬冰雁問。

“酒館算不算?”阿飛撓著臉道。

“酒館?”姬冰雁一時想岔了,“她還喝酒了?”

“沒有。”阿飛解釋,“隻是去吃了點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