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小餘已經來到最近的盔甲兵麵前,抬手一抓,將他當作人肉盾牌,子彈打在盔甲上迸射出火花,聲音清脆而刺耳。
樊小餘將手裏的盔甲兵用力推出去,立馬撞到幾個。
趁著這些盔甲兵視線受到阻礙,她借由空隙矮身橫掃,無論抓住誰的手腳一律往牆上撞。
白色盔甲雖堅硬,可是和更加堅硬的特質牆壁相撞,那震蕩也不是一般人受得住的。
樊小餘搶過一人的電棒,打鬥間見縫插針的插進頭盔和盔甲服之間的縫隙,那裏是大動脈,一電就完。
這也是一場極其快速,投機取巧,且不見一滴血的打鬥。
監控室裏殷越看的嘖嘖有味,手裏給他的黑貓抓下巴,樊小餘的通信器裏還能聽到黑貓舒服的咕嚕聲。
直到她最後一個動作精準落下,像是經過精心設計一樣,隨即直起身,腳下躺倒一片。
通信器裏也傳來殷越的口哨聲:“漂亮!”
樊小餘沒應聲,已經來到門口,看著那個電子鎖。
殷越這時又說:“不過還不是我的對手。”
樊小餘手上一頓,冷笑出聲:“要不要試試?”
殷越:“好啊,等出去了隨時奉陪。”
樊小餘不再理殷越在電子鎖上按了幾下,電子鎖應聲而開。
殷越好奇問:“你怎麼知道密碼?”
樊小餘:“蒙的。”
殷越才不信。
事實上,樊小餘真是蒙的。
她知道鄔博士的生日,知道他女兒的生日,也知道在這個實驗基地裏幾組反複出現的數字組合,這些數字一定對鄔博士有特殊意義。
同時樊小餘想起時夜那套唬人的演繹推理,她學不會,可她明白了一個道理,越是牛逼的人物,越喜歡做減法,將一切複雜的事情變得簡單,反而讓人猜不透。
於是,樊小餘就選了一組最簡單的數字,那組數字時常出現在基地,恰好是他和女兒生日的組合,這麼巧居然也是一串數學上的奇妙數列——6174。
樊小餘雖然數學不好,但她也知道這串數列,它也叫6174猜想。
不知道是不是習慣炫耀智商的人都有同一個毛病,樊小餘在時夜的運算列表裏也時常看到他用這四個數。
天才的腦袋都是一樣的,這就是簡單粗暴的樊小餘的推斷。
果然中了。
……
實驗室艙門開啟,裏麵的人早就聽到動靜,做好準備。
門開啟的瞬間,殷越也出聲:“鄔老頭居然沒有叫人來,好像一直在等你。嗬,慢慢玩。”
樊小餘笑了,進門時,回應道:“我記得你說過,他是逆行者叛徒?怎麼,不打算帶他回去?”
殷越:“所以你不能把人玩死,留給我。”
與此同時,樊小餘的目光對上實驗室裏正中央站著的那個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頭發斑白,臉上紋路如刀刻,眼神陰沉且深邃,一身的白色實驗服,雙手插在口袋裏,冷漠的看著樊小餘。
鄔博士像是靜候多時。
而這一刻,樊小餘也等了很久。
很奇妙,在她的認知和記憶中,鄔博士已經死於“多年前”的實驗室大爆炸,當然她也的確沒有料到過她會回到這個“多年前”的一刻。
隻是在他“死”後這些年,樊小餘一直有一種預感,她和鄔博士恐怕還會見。
這種預感毫無理論支撐,一直被她認為是一種要複仇的妄念,畢竟如果不是這個科學怪人,他們八十一個人不會如此命運多舛,更遑論在八十一人之前還有更多的人因為輻射實驗失敗而猝死暴斃。
自從入了夢境,樊小餘才得知,原來她童年時期就一直生活在這裏,她還叫他“爸爸”,她是最早接受輻射實驗的樣本,她是個孤兒,她根本不叫樊小餘。
但因為她童年時和鄔博士女兒做過一次失敗的傳輸實驗,她的童年記憶全部被拿走,因此她忘記了這一切,隻依稀記得自己的本名仿佛不是樊小餘。
但她到底是誰,叫什麼,她不知道。
思及此,樊小餘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你知道我是誰。”
鄔博士沒有絲毫驚慌,甚至目光篤定,他必然胸有成竹,否則不會如此。
果然,鄔博士開了口:“我一直在等你。”
他的聲音沙啞極了。
樊小餘利落的摘掉頭盔,順勢扯開白色盔甲副,露出本來的戰服。
將盔甲服扔到地上時,樊小餘飛快地看了一眼旁邊不遠處的兩台休眠倉,如果沒預料錯,那裏麵應該躺著鄔博士的女兒和時風。
她隻希望,這一刻的時風還沒有被拿走心髒。
然後,樊小餘向鄔博士走了幾步,定定的看著他:“我到底是誰。”
鄔博士沒有絲毫遲疑:“你是個孤兒。是我從孤兒院買來的。”
樊小餘咬了咬牙:“所以你也不知道我父母是誰?”
鄔博士搖頭:“我隻知道你被父母遺棄,因為你有基因缺陷。”
原來如此。
樊小餘:“而你就是看中這一點。”
事實上,樊小餘也並不糾結身世,過去二十幾年,她有一群朋友,他們一起長大,同吃同住,有過共同磨難的經曆,麵對共同的生存問題,有過歡笑也有過爭吵,彼此珍惜,互相扶持,他們既是朋友,也是家人,是戰友。
有的,他們在生前走得並不近,但死前遺言必然是找到樊小餘,請她“善後”。
漸漸地,她就成了大家臨死前最後一個提到的人,想起的人,指望的人。
很多個午夜,樊小餘失眠,倒掛在天花板上,多次反問自己,為什麼那麼多人死,偏偏她不死。
那時候,她找不到答案,很想找到。
如今,那個答案不用找了,樊小餘知道,她就是那個答案。
老天爺賦予每個人不同的使命,來這世上走一遭,她已欣然領受。
就這樣,很好。
再完美不過。
聽到樊小餘的嘲諷,鄔博士竟然笑了。
“這麼多年,我終於等到了。”
樊小餘沒聽懂,監控室裏瞅著這一幕的殷越也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