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餓極的時代裏，不要說足本，不要說金瓶梅，就是一部紅樓夢也得壓在枕頭底下偷偷看的吧，小青年賈寶玉搞意淫，襲人一摸他的褲子已經濕答答了……
苦與樂的關係，人們總是願意以苦後甜，而不願意先甜後苦。而在實際生活中，比如一隻碗裏有菜有肉，這菜和肉總是勻著吃的為多。
而關於涉及性事中苦與樂，一般人又總是願意誇大其樂，而不願其苦，或者隻談得手，不談滑鐵盧。
事實上隻有經曆的滑鐵盧多了，成功的幾率也才會高。正如我們讀古典文學中的足本多了，看電影中的潔本多了，於是便學會了意淫。
曾有一個朋友從網上傳給我一個“足本”，說是《金瓶梅》被刪的文字，第幾回哪一些字，一共大概有一萬多字，乍一看，還都是些淫穢的句子，是啊，不淫穢又怎麼會刪掉呢。當時的第一個念頭是，把金瓶梅找出來再一一補上去，因為光是看那些句子，意思也不大，好像你進入一個性保健品商店那樣，光是看著那些塑料玩意兒，也沒什麼美感的。但是誰又有這個耐心給補上去呢，再一想，自己還沒有《金瓶梅》呢，因為不想買。不想買那種被刪節得一塌糊塗的書，總想有朝一日買到足本。但是足本去哪裏找呢，去港台嗎，不必了吧，現在誰還會費心思幹那樣的事，何況現代人基本上已經過了那種靠書來過性癮的時代，雖然有的書，隻要一搭上《金瓶梅》這三個字，還賣得挺好的。中國人多啊，饑渴者也多。沒辦法的，用足本釣人胃口也是一種辦法吧。
我曾經說到過春宮畫，說這個東西是比了不A片的，因為一個是古的一個是今的，一個是死的一個是活的。其實這隻是一般的比較，如果再深入一些，到底是看圖畫和影像讓人來得興奮呢，還是看文字來得衝動？這個好像也沒有看到過調查報告。其實我對這個課題很有興趣，但沒辦法實驗。因為光是我個人的體驗不足以說明問題，而且這種事情又不能搞幾個小白鼠來的，它們才不看《花花公子》和《金瓶梅》呢。
有的時候我認為李漁說的四季行樂的話，不過是些老套套罷了，並沒有多少新意啊，其實他不說我也知道的，這說明他說的是普遍真理，隻不過他是有心人而且說得早了罷，我隻能繼承有所發揮但還不敢創新，因為沒有資本呀。我看到一個美女眼睛都直了，哪有李漁這樣閱人無數的豔曆，所以想有所貢獻也難。再來看看我們的出版現狀，好像也還是百年前的水平，什麼金西報告，張競生的書，還有李銀河和劉達臨的書，再要細一點的，那就是擦邊球的了，一部《廢都》本不是指涉性的，卻以方框框而成為談資，真是笑話也。想想我們的成長環境，基本都是先在黑暗中摸索的，然後才無師自通自學成材的。那麼在這個過程中，有沒有那種“溺之過度，因以傷身，精耗血枯，命隨之絕”的情況呢？個例總是有的吧，正如餓極不能飽食一樣，在那個餓極的時代裏，不要說足本，不要說金瓶梅，就是一部紅樓夢也得壓在枕頭底下偷偷看的吧，小青年賈寶玉搞意淫，襲人一摸他的褲子已經濕答答了……而我們的諸多快樂呢，雪夜讀禁書算是一種吧，沒有暖被窩的那一個，那就當自己是十二月黨人被流放至西伯利亞吧，然後給想像中的女朋友寫詩——假如生活欺騙了你，請不要氣餒不要拋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