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1 / 2)

麵對如此直接的問法,尹月沉默了,但是臉色已經由白轉青。

這時馮劍飛也閉上了嘴,隻是冷冷地注視著她。

過了片刻,也許是受不了這種無形的壓力,尹月再次開口:“他一直在追我……我,我最近開始和他有些交往了……”

“那你和周曉樂又是什麼關係呢?”

此言一出,尹月突然嗓子裏迸出一種低沉的咕咕聲,宛如被逼到絕境的獵物發出了最後哀吼,突然她用雙手捂住臉嗚咽起來。

馮劍飛一如往常,隻是冷眼旁觀。

當尹月再次抬起頭來,眼神與其說是恍惚,倒不如說是可怕:“我本是周曉樂的未婚妻。不過,那是‘女神號’旅行之前的事了……”

“那旅途中發生了什麼?”馮劍飛雙眸突然射出銳利的光芒。

“他……”尹月上身開始微微顫唞,不敢直視馮劍飛的眼睛,隻是向後坐了坐,讓背靠在床頭櫃上,把被子抱在胸口,似乎在努力恢複平靜……

——到重點了!

馮劍飛暗自沉吟了一下,然後用右手一邊摩挲下巴一邊開口問:“現在,你可以把你在‘女神號’以及荒島上的遭遇告訴我麼?”

“你不是來調查王經理的死麼?”尹月露出不解的眼神。

“死的何止他一個。”馮劍飛苦笑著歎了口氣,然後換用嚴肅的口吻說,“把那次旅行中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難道……周曉樂他……?”

“是的。”馮劍飛的回答絲毫不拖泥帶水。

房間裏瞬間沉寂下來,出乎馮劍飛意料的是尹月並沒有發出馮劍飛預想中的尖叫,也沒有掩麵而泣,她的臉上似乎被覆蓋了一層厚厚的灰沙,露出難以形容的複雜表情。

悲傷?震驚?哭泣?亦或是喜悅?

馮劍飛看不清她的真實心情,好在她終於開口了,用她那帶有磁性的音色斷斷續續地開始講述——有關她的“女神號”之旅。

我想那應該是這樣沒錯,我和他在萬分喜悅中登上“女神號”的扶梯,我想是的,一切都顯得那麼美好,無邊無際的海洋和奢華的遊輪可以掃清一切的煩惱,更何況這是我和他的訂婚之旅。當船朝著水天一線起航的時候,我沒有懷疑這將是我一生中最珍貴的回憶之一。他擺出威武高大的英姿眺望海麵似乎在品味海闊天空,我則依依不舍地遙望港口好似坐上花轎待嫁的新娘。我不知道他那時是否也能感受到了我的幸福,隻是我能肯定我們誰也不知道這是一次通往地獄的旅程。

船爆炸了。

——你能體會船在汪洋大海中爆炸的恐怖麼?

我嘶吼著,他像猛獸般拽著我奔向船頭,一路都是地獄的光景。我不知道是否真的是船尾會首先下沉,反正大家都如潮水般湧向船頭。有時你不得不跨過地上布滿腳印的一動不動的身軀前行,如果沒有他在掩護我,我可能也會躺在地上任人踐踏。他讓我背靠欄杆抱緊他,然後他雙手抓住圍欄用厚實的身軀抵抗已經失去理智的人們。

他讓我在人間地獄的一角得到了喘熄的機會。

然後我就聽到不遠處似乎有人大喊了一聲“小島!”隨之而來清脆的落水聲。也許是聽錯了也很可能,也許是幻覺,但是求生的本能讓我轉過身來四下搜尋,我真的看到一個人在海裏奮力地朝一個方向遊著,我望向那邊的遠處,一個小島的輪廓真的依稀浮現,不是幻影!

我馬上也大聲呼喊起來,並把這個驚喜傳達給他。他馬上脫得隻剩一件短褲,然後讓我也隻保留內衣。我雖然有些害羞,但那時也無暇顧及了。爆炸聲不斷傳來,誰知道現在站的甲板下有沒有炸彈呢?而且船在下沉時會形成巨大的漩渦,如果動作慢了被卷進去肯定會一命嗚呼,我沒時間猶豫,直覺告訴我說要遊到那個小島身著外套肯定是不行的。當我甩掉最後一隻襪子後和他雙雙躍入水裏之後,海水並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麼冰冷,也許是船身爆炸的緣故甚至還能感受到一股熱量傳來,我們開始機械式地運動著,大腦的思考已經跟不上肢體的動作,更沒有勇氣把臉探到海裏一窺究竟。這時我們發現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我們的行列,他也發現了這一點,於是故意放慢速度,緊伴我左右,以防我遭到別人襲擊。

——事實證明他的擔心並不是多餘的。

實際上到小島的距離超過了所有人的想象,這幾乎是一個無法到達的距離,我想如果不是因為求生欲望激發出了大量的身體潛能,我早就放棄了。向後回望了一眼,“女神號”已被大海吞沒了五分之四,下沉的速度也似乎越來越快。就在這時,我忽然注意到一件更令我感到恐懼的事:斜後方不遠處,有一個女人一直遊得離我很近。我的腦海中馬上浮現出這樣一個畫麵——在平沙無垠的荒漠中,虎視眈眈尾隨在饑餓旅人身後的餓狼。我那時的情況應該比這更遭,你無法想象在筋疲力盡的長途跋涉中,哪怕有石塊能讓你暫時撐一下也是多麼大的誘惑。我想她正是為了這個目的才跟在我身後的。在茫茫大海中,也隻有人類,才可以作為她惡意的支點。

此時他在我右側幾米開外,我想叫喊但心有餘而力不足,我已經無法在遊的同時從嗓子裏發出任何聲音,張開嘴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盡力呼吸。我想遊得快點,卻因此打亂了節奏而欲速不達,我甚至不敢再次回頭看那個女人,生怕一扭頭她猙獰的麵孔就虎視眈眈地出現在我的臉旁。我感覺她的眼睛就像毒蛇的毒信默默地盯著我。有一種海蛇據說是世界上最毒的動物,她似乎已經變成了它的同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