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腳下這座山叫蓮龜山,背後是北黒酆山的主脈,山腳下,則是蜿蜒的板溪,繞著蓮龜山穿行,而正對山門的,便是南黒酆山了。哦,霧翕村就在南黒酆山北麵,離這裏大概有五六十裏山路……我說,你們別瞪大眼睛找了,看不見的。”
小癩痢站在影壁牆邊,將遠方綿延百裏的巍峨群山指給三人看。
“上山的路是這條?”黃警官指著山門右側的石板路。
“對,一條青石板小徑從山下板溪邊往上,從山腰一直拐到這,在雙閣院後麵也有一條下山小道,一直通到北邊的山腳,那裏是板溪的上遊。”
“喲,快來快來”,四處閑逛的楚科洋好像發現了什麼,轉到影壁牆背麵,“這上麵有字,我念念啊……依山而麵水,負陰而抱陽……崗嵐秀氣凝結,水秀砂明……什麼什麼……南戶以對遠嶺……南望朱鳥,北距蒼龍,右帶禦溝,左回青路……這對聯好像不通啊。”
“狗屁對聯,這一看就是道士寫的風水詞,陰陽,南北,左右,山水,都是典型的堪輿術用詞,小癩痢,你們也學這個?”齊恩問道。
“我不學,其他人就不知道了。躍仙派所修極雜,符籙,內丹,外丹,堪輿,相麵,什麼都有,我隻略懂點內丹而已……啊,時候差不多了,我們趕緊去雙閣院吧。”
……
也許是心理作用,當齊恩第一次(在完全自願的情況下)踏入雙閣院時,一種陰森的感覺就纏上了他。雖然天清日朗蜚雲如虹,但怎麼說他也在這裏與兩具可怕的屍體共度了一個夜晚,不遠處清泠閣和神潢閣莊嚴的外表下,隱藏著黑暗和殺戮的影子。小癩痢肯定說錯了,白天和夜晚的雙閣院絕對是同一個地方,妖異且陰險,他甚至需要鼓足勇氣,才敢去麵對一段沒有絲毫印象的經曆。聽別人講述的案發現場,如今真真切切擺在眼前,原本虛構的恐怖故事在腦中漸漸清晰起來,張牙舞爪地……他仿佛真的置身於那個淒冷蕭索的黑夜,裹著異香和血腥穿過滿天飛舞的雪花,於殿閣上空悄無聲息地——飛行!
我是黑斑!齊恩毛骨悚然。
但其他人就不如齊恩那麼敏感了,看著蔚藍天空下靜靜矗立的清泠閣和神潢閣,寧靜安詳才是大多數人的第一感覺。離奇詭異的血案,此刻早已消融在和煦的晨光之中。
黃警官也是如此,他由景弘道長領著向左手邊那座積木盒子似的殿閣走去,腳下踩的是堅實的石板,不見半點雪的影子。
“都掃幹淨了,公安同誌別擔心”,景弘道長見黃警官不時停下俯視地麵,還以為他怕滑,趕忙解釋道。
“問題就是掃得太幹淨了,你們這是破壞現場啊。還有,別叫我公安同誌。”
“是,是。我們不懂這個,也沒想到您會來。”
“左邊是清泠閣,右邊神潢閣?”黃警官沒理會景弘道長,轉頭問小癩痢,“坐北朝南?”
“沒錯。”
黃警官估摸了下,這雙閣院東西約四十米寬,兩座不大的殿閣居於正中,都是十米見方,通體黃色的屋子立在七八十公分高的寬大露台上,兩座露台之間是一段十來米的走廊,屋頂也是傳統的飛簷造型,覆蓋厚厚積雪,從遠處看,像是一對戴著白帽子的孿生兄弟手牽著手。
“先去清泠閣瞧瞧?”景弘道長轉身征求意見。身後跟著七八個人,他卻隻看著黃警官。
黃警官微微擺手:“不忙,先在室外轉一圈……這門結實嗎?”他指的是西門。
“結實得緊,這柏木門板足有兩寸厚,拿斧子劈都得劈上半天。說來也怪,二舟宮的建築用料都很足份,看得出是下了不少功夫的,比如那邊山頂的偏殿,瞧見沒有,那麼厚的屋頂,就靠四根柱子撐過了幾百年風雨,期間從未有過修繕,不容易的。”
“嗯,是與尋常人家的門不同。”黃警官用勁扳了扳,木門紋絲不動,“這把鐵鎖落地生根啊,嵌得這麼緊。鑰匙呢,有幾把?”
景弘道長從懷裏拎出一個鑰匙串,上邊林林總總吊了十來把鑰匙,錫的銅的鐵的各色都有,他細細辨了一會,挑出把土黃色的遞了過去,“雙閣院極少鎖門,所以鑰匙隻需一把,先前是監院保管,現在歸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