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魚的心懸了一晚上,好不容易剛恢複平靜,忽聽得門外傳來吵吵鬧鬧的聲音。原來是綠姬的情緒再一次爆發,正握著大紅折扇,眼紅紅、氣洶洶地往沉魚的方向追來,鏡莊和丫鬟們全擁在走廊上阻撓了一路,可還是無濟於事。
見廳外如此陣仗,沉魚慌了神,森之洛則氣得臉色驟變。他本想起身製止綠姬,卻不小心牽扯到傷口,直痛得眉頭緊皺,閉上雙眼,自行運氣調理。
而端見森之洛動怒,也覺綠姬實在是鬧過了頭,忙站起來飛到人群中,朝綠姬後背劈了一掌,隻使出三分力氣,綠姬便疼得冒汗,終於完全恢複理智。
隨後丫鬟們全被傳喚至大廳,規規矩矩的背靠牆,齊刷刷站了幾排,端重新入座喝茶,綠姬則獨自一人麵對少爺站在大廳中央。
如今小丫頭們都在,府中的規矩雖不多,但執行起來一向嚴格,綠姬作為府中地位比較高的前輩,本應該是要認錯的,奈何心裏氣不過,仍是一副死鴨子嘴硬的倔強模樣,歪頭不肯認錯。森之洛見其不悔改,縮起眸子直勾勾地盯向綠姬,聲音不大,卻嚴肅地教訓道:
“綠姬,平時任你如何嬌縱任性,如何對少妃無禮,我都未曾說過你半分,今天你居然狂妄到想打少妃,我看你是活膩了,不想在少爺府裏待了。”
見少爺動怒,眾人皆屏息凝神,不敢動彈,綠姬聽罷則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著急地認錯道:“少爺綠姬錯了,綠姬今日確實沒控製住自己的情緒,但是……但是綠姬隻是無法接受,少爺會被區區魔獸所傷,都是她……”說著瞪向沉魚,卻不敢再言語。
誰料這一瞪盡收森之洛眼底,手掌中的茶杯被他捏碎,陰森森道:“這就是你認錯該有的態度嗎?”
綠姬心知少爺這下是真的動怒了,很是害怕,很是心疼,忙說:“綠姬不敢,綠姬知錯。”
“少妃再不濟,亦是我府中的女主人,你若以後還敢對少妃無禮,便是對我不敬,別怪我不留你。”
妖再愚笨那也是妖,丫鬟們明白少爺的這句話看似對綠姬講,實則是說給在場的每一個人聽的,個個隻低著頭,連大氣都不敢出。
“綠姬謹遵少爺教誨,不會再有下次,隻求少爺別氣傷了身體,我會自請責罰。”
沉魚委屈,因為她實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錯事,時間點不對,即使心裏萬般好奇也不敢問。且沉魚心知綠姬對森之洛是百分百忠誠的,不想他們主仆因自己而傷了和氣,於是主動上前勸森之洛:
“綠姬也是因為擔心你才這樣的,你別這樣凶她,雖然我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麼,但是我肯定做錯了某件事情,我……”
“不關你的事。”
“可是……”
森之洛不等沉魚說完,隻對綠姬說:“我三次與混沌怪交手,內心皆生出不想殺之的想法,因此這次讓他逃脫,也算是誤打誤撞遂了我的心意,未必就是壞事。我若是有心想除掉他,魚死網破,他也休想掏出我的掌心,況且混沌獸已被我們斬去了七分妖力,若他想活著,短時間內必然不敢貿然出現。我一直覺得這混沌怪生的蹊蹺,沒準有誰在幕後操縱這一切,我們若是除了混沌怪,豈不是成了別人的傀儡。”
端從小與洛一起長大,知道洛向來好勝心強,殺伐果斷。他們兩之所以能成為知己好友,是因為他們都是天生執著且冷血的妖。如果洛真的有心想殺死混沌獸,哪怕是受重傷,損耗修為,甚至同歸於盡,也定不會讓對手活著離開的。
因此端知道森之洛自有他的道理,選擇無條件相信森之洛的話,盡管滿肚子疑問,始終沒有追問。
綠姬終究還是太年輕,對主人太過崇拜。森之洛從小就有超神的妖力,這是他們選擇做驅魔師以來的首次戰敗,實在氣不過,便把矛頭指向沉魚,認為定是這個妖女害了少爺,讓森之洛跌下神壇。
綠姬深知外麵有無數雙眼睛盯著他們的少爺府,妖越是強大,嫉妒者也會更多,世上多少妖魔等著看他們的笑話,她不得不為少爺考慮。奈何誤判,低估了沉魚在森之洛心中的地位,綠姬深知現在的沉魚,已經不是當初的沉魚了。而森之洛第一次對獵物生出憐憫之情,這更是從前從未有過的。
端、綠姬、鏡莊皆一句話堵在心裏,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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