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還囂張不已的蕭太此刻早就汗涔涔的,白著一張臉不敢接話。曹總連忙打圓場:“沒,沒這回事。我們在這吃飯,沒人提裴先生!夏小姐賞臉的話也坐下喝一杯?”
夏江沒理他:“這不是曹總的妹妹嗎?拿著酒瓶做什麼?”她看了看蕭太手裏的紅酒瓶。
蕭太臉色刷白,握著紅酒瓶的手已經不停在抖。夏江瞄了她一眼:“蕭太的手怎麼抖得這樣厲害?要拿酒瓶砸人,不拿穩些怎麼砸?”說罷,她伸手拿過蕭太手裏的紅酒瓶。
眾人連驚呼都還來不及,就聽見“砰”的一聲響,那紅酒瓶已經在桌上炸開了花,玻璃渣碎了一地,暗紅色的液體濺在蕭太慘白的臉上,分外觸目驚心。
夏江神情鎮定,臉色絲毫不改。
蕭太是隻紙老虎,拎酒瓶砸人純屬一時腦熱,哪裏見過這樣的陣仗,腿一軟跌坐在軟椅裏,嚎啕大哭起來。
她這麼一哭,倒讓魏雪心裏覺得過意不去。“夏小姐,蕭太是無心之失,請你原諒她吧。”她走到夏江身邊,低聲懇求。戴安娜伸手想拉住她卻落了空,急得在一邊直跺腳。
戴安娜惹得起蕭太,這個夏小姐,再借她一個膽子也不敢。
夏江意外有人居然會敢出來圓場,一轉頭看見魏雪,眉角一挑:“你?”那臉色,比剛才對著蕭太還冷,“你又是什麼東西?”
魏雪從前就覺得夏江不喜歡她——甚至可以說,是厭惡她。
那時候魏雪住在巴黎,夏江奉命陪她,她記得夏江從來不曾對自己有過好臉色,不過那時魏雪氣盛,對夏江也是態度冰冷,八九個月下來,兩人日日相對卻幾乎沒講過幾句話。
可如今情勢不一樣。“夏小姐,我叫魏雪。”她低聲謙卑地回答。
一邊的戴安娜急瘋了,也顧不上什麼一把把魏雪扯到自己身後去,一邊哈腰點頭跟夏江道歉:“夏小姐,抱歉,年輕人不懂事您不要和她計較!”一邊壓低聲音罵魏雪:“姑奶奶,你瘋了在她麵前自報門戶,知不知道她是什麼人?她隻要說一句話就能讓你在這個圈子混不下去!”
這時候有個聲音從門外傳進來:“夏江,走吧。”聲音很輕,卻不容置疑。
眾人下意識的朝門口看去,隻見門外麵一束暖色的燈光落下,有個穿著灰色克什米爾開衫戴眼鏡的男人站在光亮下,雖然神情從容和夏江的狠厲截然不同,卻長著一張和夏江有幾分神似的臉。
那是夏江的哥哥夏甌,而能讓夏甌跟在身邊的,站在燈光之後的陰影裏的那個男人,便隻能是那個不能輕易提及的裴先生了。
頓時便聽見幾個人倒吸了一口冷氣。魏雪沒料到會在這種場合這樣撞上他,心裏也是一驚,瞬間一陣涼意順著指尖爬上手臂。
被遺忘在一邊的葉貝這時候也緊張起來,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惹到了多厲害的人物,她偷偷觀察那站在陰影裏的男人,隻覺得雖然他不曾露臉,也不曾說話,隻是站在那裏,卻有一種逼人的氣勢,讓現場的氣氛壓抑得喘不過來。
雖然夏甌是哥哥,但夏江從不怕她,隻是她知道這是裴先生的意思,那便不敢違拗了,狠狠地瞪了一眼魏雪,轉身朝門口走去。
門口的幾個人轉身走動,葉貝也在那一瞬間看清楚了陰影裏那男人的臉。
那男人,看上去有一些病態,縱然是在暖色的燈光下,膚色也有些過分的蒼白。年紀似乎並不很大,卻有歲月磨過的內斂和從容,目光隻是稍縱即逝的一閃,也讓人覺得有不敢靠近的寒意。
這男人招惹不得,葉貝想,哪怕他能給她全天下,她也不願意去招惹。
事情這麼一鬧,曹總和蕭太都沒了追究到底的心情,帶著手下的人匆匆地走了。回去的路上坐在保姆車裏,魏雪靜靜地躺著側臉看著窗外不說話,戴安娜卻心有餘悸,一直在念叨流年不利,居然會撞上大老板裴先生。
“我聽說他很少出門,外麵的事多是夏小姐在打理,怎麼就這麼巧讓我們碰上了?真是倒黴,但願別出什麼事。”戴安娜生怕今晚的事會對魏雪有影響,到時候大老板一句話,誰都保不住魏雪。
直到車子在魏雪的住所樓下停下,戴安娜又說:“回去好好洗洗,早點睡。貝貝年紀小不懂事可以慢慢教,別急在一時。明天晚上還要開工,徐監製說時間已經很緊迫了,年底之前不拍完,估計趕不上明年的柏林影展,那損失可就大了!我還指望你一鼓作氣再拿個最佳女主角呢!”
戴安娜在業界素有“鐵娘子”之稱,一手帶出了不少大牌,三年前從華娛跳槽到魏雪的經紀公司YS娛樂,做了魏雪的專職經紀人,隻帶她一個。
那時候魏雪還不過是個20歲出頭默默無聞的小野模,隻不過有些搬不上台麵的走秀經驗,卻能得到YS娛樂這樣的力捧,戴安娜是聰明人,不會不知道這背後一定有些什麼,但魏雪從不提及,她也不會問。
這三年,魏雪在她的安排下每天進修各種課程,音樂,舞蹈,書法,形體,慢慢地煉出氣質,琢磨成一塊美玉,才能在《花妖》這樣的片子裏,不被演對手戲的影帝Jayden掩蓋了光芒,一夜成名。
“不用這麼著急吧,你是周扒皮啊,剝削我們貧苦勞動人民?”魏雪覺得疲倦,但還是勉力笑了笑。
“那必須的呀!我說過很多次了,最佳新人隻是演藝圈的敲門磚,你要成為娛樂圈屹立不倒的superstar光靠這個還遠遠不夠。多少新人拿了這個獎之後就銷聲匿跡了,你絕對不能放鬆啊!”雖然嘴裏這麼說,然而戴安娜知道,魏雪是不用她說也不會放鬆的。
“行,我知道了。”魏雪點點頭,下了車。
深秋的夜晚很冷,魏雪緊了緊身上的外套,慢慢地走進大樓。葉貝穿著斷了跟的高跟鞋,一拐一拐地跟在她的身後,兩人一直沉默著,進了電梯,到了頂樓的單位,開了門,魏雪在沙發上坐下,才說:“今晚的事,你有什麼要解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