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兒哩,每天吃他們的殘羹剩飯,白天跟著新主人,東一趟西一趟的瞎轉遊,晚上守著那水泥樓板過夜,原本是幹淨漂亮、人見人愛的寵物犬,現在是髒裏叭嘰,一點兒都看不出原來的模樣,說句不好聽的話,當初的雪兒已輪為比流浪犬強不了多少的賴皮狗。
左金權自從幹了那傷天害理的事兒之後,心裏一直就沒踏實過,晚上經常惡夢連連從夢中驚醒,醒後發一陣子呆,然後又自己安慰自己,“人死如燈滅,哪有什麼鬼魂”,嘴裏說不怕,心卻一直犯嘀咕。
一天他正在碎石,碎石機突然“哐啷”一聲不轉了,他打開上料蓋一看,一根帶血的鋼筋纏住了機軸,卡在石塊上,“哪兒來的鋼筋?噢---”,他突然明白了,是那死人身體裏那根鋼筋,又一想,“不對啊,那天我明明看見老三把那鋼筋拽出來啦,裏邊怎會還有”?
嗨唉,甭管老三拽沒拽吧,反正現在是卡住了,總得處理啊,於是他便把胳臂伸進碎石機,用手去掰那鋼筋,鋼筋剛有些鬆動,碎石機轟隆隆的又轉起來了,他胳臂再想往外撤,已來不及了,隻聽“哢嚓”一聲,左老大的右臂整個兒被絞了下來,半截胳臂和碎石一起絞成了碎塊,左老大摔在地上疼的昏死過去。
左金權殘廢了,有人問,這事兒就這麼完了?鎖兒爺說,哪兒有這麼簡單?左老大從醫院回來已經幹不了重體力,隻能看看攤,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兒。
一天夜裏,劈靂驚雷,瓢潑大雨將左老大驚醒,他覺得房子好像漏雨了,能聽見屋裏滴噠、滴噠的聲音,“不會呀,房頂是水泥樓板,上麵是三氈兩油,怎會漏雨”?想開燈看一看,可拉線開關拽了好幾下,燈就是不著,“啊,燈泡可能憋了”,他敢緊摸出手電,順聲音照去,房頂還真是往下滴水。
血紅的水滴,一滴滴的砸在床尾的涼席兒上,用手一摸,黏黏糊糊,腥臭腥臭的,他敢緊用臉盆接在了床尾,第二天,他上房想修理一下房頂,可看了半天,也沒找到漏雨的地兒,那臉盆裏卻實實在在的有半盆紅湯子,那涼席兒上的紅濕印兒,是怎麼擦也擦不下去,為了找到漏雨的地兒,他特意在房頂上澆了兩桶水,下邊是滴水不漏,“怪了事兒了”,一拉燈繩,燈竟著了,“怪,真是怪事兒”。
怪?還有更怪的事兒呢,又是一個大雨之夜,左金權從蒙朧中醒來,房頂好像破了一個大窟窿,他已感到雨打在身上,拉燈看時屋頂水泥板被掀起了一塊,被掀起的水泥板一頭懸在半空,一頭還搭在牆上,他敢緊打著傘出去用手電一照,原來是停在房頭的吊車,吊鉤將房簷鉤起了一米多高,他氣哼哼的來到老三門前,一聲巨吼:“老三,你給我滾出來”。
左金寶眯眯瞪瞪的揉著眼開開門兒:“大哥,有事兒呀”?“你幹的好事兒,你自個兒看看去”,左金權還是氣兒不順的吼著,左金寶冒著雨從屋裏竄了出來,順著老大的手電光看去,“這,這是怎麼回事兒?誰幹的”?“哼,誰幹的?這院裏就咱們倆,我會搗古那玩意嗎”?“你說是我?我吃飽撐的也不會拿吊房簷練手藝呀”,這事兒怪吧?
還有一件事兒就更不可思異了,一天早晨,天還沒亮,左金權還在床上迷瞪著,突然的聽得外邊有人小聲說:“輕點,可別把左老大吵醒了”,左金權意識到“院裏來賊了”,他“噌”的一下坐起來,悄悄下地扒窗戶向外觀看,“沒人呐”,但大門已敞開,那黃河拖板卻無聲無息的向大門兒溜去,就好像是有人推的一樣,等他追出來看時,那車已出了大門兒,順坡兒溜出百米之外,橫在了京石公路上,他扯開嗓了喊老三,就在這時,“嘭”的一聲,一輛拉土的太拖拉撞上了黃河拖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