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六,依然是個陽光明媚的好日子。
這個時候的北京秋高氣爽,不冷不熱的天氣正好可以用來旅遊。今年的中秋與國慶節中間隻差了四天,兩個節日幾乎撞在一起,這樣的機會可不多。本來中國人南來北往的遷移就常見,再加上這些旅遊的人群,鐵道部又樂得屁股都開花了。南邊的往北邊跑,北邊的向南邊衝,東部的要到西部看新鮮,西部的要到東部沿海長見識。中國人似乎都憋瘋了,中國人似乎錢都沒處花了,充分利用這幾天做全國的大遷移。
張恨古看到這些匆匆的人們一直就不能理解,有錢弄杯小酒在家裏喝喝多好,非大包小包的來回擠車,這不吃飽了撐得嘛。他可是親耳聽到過把老太太擠成相片的故事的,那個說這件的事人拍著胸脯說,那絕對是他親眼所見,肯定不是民間故事或者網絡新聞裏的傳說。
中國人的事,作為一個外國人的張恨古不理解。身為中國人的大眼馮這些民工們同樣不理解。不過他們與張恨古不同,因為他們都會自己的切身體會。每到了春節的時候,他們也要大包小包地扛著抱著頂著,冒著成為相片的危險,隻為回家看一眼父母與兒女,與女人睡幾夜覺,然後再大包小包地冒著擠成相片的危險回來,開始自己出賣青春與體力的生活。
張恨古不理解這些中國人,大眼馮也不理解張恨古。你一個外國人,難道一定要跑到中國來打工?要知道,傣幫離北京少了說也有幾萬裏,坐飛機得先到香港,再到北京,光路費就得多少錢?再說了,如果要出國打工,新著眼走,無論到哪個國家與不應該走到中國來吧?據說在美國洗碗一天就能掙幾千美元,吃救濟都能過小康生活,如果換了大眼馮,早跑到美國去過天堂一樣的日子了。
張恨古跟他們解釋了多少次,但大眼馮就是不相信。每次說到這些,張恨古都要做無謂的解釋:他們這批人來到中國,根本不用辦簽證坐飛機,隻是坐個船或者爬山隻要幾個多小時就能進入中國的國境。然後扒汽車到昆明再想辦法上了火車,隻要做不了幾個夢的時間就可以看到傳說中的***了了。關於這一點,大眼馮一直理解不了,不用辦簽證,不用坐飛機,居然也能進中國。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些駐守邊防的解放軍叔叔不都成了解放軍爺爺了嗎、難道他們聽不到、看不到?
理解也不好,不理解也好,反正張恨古以及張恨古這樣的人就活生生在自己身邊,說著比自己還標準的普通話,幹著為北京人民服務的活兒。
解放軍爺爺的邊防是怎麼守的,跟這些農民工是沒有任何關係了。現在他們能做的,還是幹活兒。
今天的活兒依然是挖坑。
同同曾經不止一次對大眼馮說:“你小子有本事攬點別的話成不成?換個新鮮樣的,幹著也有點精神,成天除了挖坑就是挖溝,要是真能挖出點什麼寶貝也有點意思,可是連個破碗都挖不出來!實在沒勁透了。”
“嗐,說那麼多廢話頂個屁用。好好幹活,掙錢多了,晚上**去。你不是說青年路那有一個嫩模長得賊漂亮的嗎?”中會說。
“滾一邊吧,青年路那有嫩模,那連周口店都有嫩模了。”大眼馮掄著鐵鍁,說,“即使有一個半個的美女,剛出鍋沒半分鍾就都讓導演睡了,你們還想找嫩模?”
“那也不見得,現在女導演也不少。”同同對大眼馮的說法很不滿,這不明擺著把他的希望打碎了嗎?
“嗯……那倒是,不過現在男嫩模也挺多。”中會一句話把大家都逗樂了。
大眼馮說:“你們這些人吧,就是沒文化,我給你們講講,現在中國這叫做市場經濟,懂不懂?有需求就會有市場,男導演找女模,女導演找男模。那都是有需要的。”
張恨古插了一句話,說:“看來這年頭做人就要做導演,找老婆不能找模特。”
同同說:“這話你一說就完蛋啦,隻聽你前半句話,似乎你還有點文化味兒。可一聽後半句,完了,整個一個大老粗。”
張恨古不服氣地說:“算了吧,你以為你比我識字多?”
“這跟識字多少沒關係?哎,我說老古,你說這導演睡模特,哪個占了便宜?”中會問。
張恨古的炮從來隻打在自家床上的,當然沒去過青年路,更不知道他們說的嫩模是什麼?聽到中會這樣問他,隻能就事論事地說:“導演睡演員誰更占便宜,這可沒法說清。要是導演家夥大,那女的痛快。要是男的老得不中用,那是男的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