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多鍾,政斧招待所四樓的一間房間裏亮著燈,羅雲峰手裏夾著一顆香煙,默默地吸著,半晌,才轉過頭,望著王延年,輕聲道:“延年,你過去幫我不少,應該表示感謝。”
“哪裏,雲峰市長太客氣了。”王延年笑著擺手,心中也有些許的得意,羅雲峰最初調到青陽時,工作開展得並不是很順利,下麵的幾位副市長都不太聽招呼,和常務副市長楊青林走得更近一些,而楊青林雖然沒有架空羅雲峰的意思,可在政斧方麵的發言權,卻得到了極大的提升,有段時間,甚至能夠在實際工作中,與羅雲峰形成分庭抗禮的格局。
作為政斧一把手,羅雲峰自然不會允許這種情況的出現,在最初的低調與退避之後,他就開始有所動作,根據幾位副市長的不同情況,進行區別處理,有打有拉,分化瓦解,用了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就扭轉了形勢,加強了對政斧方麵的管控。
在這個過程當中,王延年確實起到了一些重要作用,隻不過,一切都在暗中進行的,並沒有公開化,這就是王延年最大的特點了,他沒有選邊站隊,卻在書記和市長那裏,都留下了好印象,也分別被兩人接受,這是一般官員很難做到的。
當然,這種投機取巧的行為,隻適合在矛盾沒有激化的情況下進行,假如真到了必須以權力鬥爭方式解決分歧的關頭,無論他再怎樣小心謹慎,也必須選擇陣營,旗幟鮮明地站到一邊,否則,不管哪方麵取得勝利,他都將被邊緣化,也將麵臨著秋後算賬的風險。
在官場上,到達一定級別,能否獲得升遷,不僅需要看政績,還要看是否站對了隊伍,若是做出了錯誤的選擇,必將付出沉重的代價,輕則做上十幾年,二十幾年的冷板凳,升遷無望,重則傾家蕩產,鋃鐺入獄,這是擺在每個官員麵前的一道重要選擇題,幾乎沒人可以回避。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由於結識了省委副書記李書榮,王延年得以回避青陽官場的許多矛盾,順利地獲得提拔,但即便如此,市委書記李偉業仍然缺席了今晚的歡送晚宴,由此可見,李偉業對他其實還是有些看法的,隻是以前沒有表現出來罷了,若論城府之深,手腕之強硬,在青陽沒人能和李偉業相比。
“下一步,應該怎麼辦?”羅雲峰撣了撣煙灰,有些含糊地問道。
王延年清楚他的意思,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沉吟半晌,才輕聲道:“拖,以時間換空間。”
話雖然這樣說,但實際上,他是不大看好羅雲峰的,市委書記李偉業對於青陽官場的控製,密不透風,就算羅市長再有本事,目前也很難施展,隻能等到兩年後,李偉業退下來,才能找機會,徹底扭轉局勢,當然,那樣變數也很大,搞不好,沒等到換屆,這位羅市長就已經調離了,官場上的事情,一向變幻莫測,誰也吃不準將來的變化。
“是啊,以時間換空間,說得不錯。”羅雲峰有些失望,卻沒有表現出來,隻是皺眉吸了幾口煙,把半截香煙熄滅,丟到煙灰缸裏,和王延年又攀談了幾句,就打了個哈欠。
“雲峰市長,您先休息吧。”王延年微微一笑,放下茶杯,拿起旁邊的公文包,起身告辭。
“好的,那明早我就不送你了。”羅雲峰笑笑,起身送他到門口,和王延年熱情地握了手,目送他下了樓,才輕輕關上房門,臉上現出凝重之色。
前幾天的常委會上,在討論王延年的接任人選時,他遭到了重大挫折,市委書記李偉業又在他的山頭裏,塞了一枚棋子,讓他感到極為難過,卻又毫無辦法,畢竟,他在青陽的政治盟友實在太少了,王延年的離開,對他而言,其實也是一種無形的損失。
王延年下了樓,來到招待所一樓的門廳裏,見周景獨自坐在牆邊的沙發上,正在吸煙,就走了過去,微笑道:“小景,找個地方,一起坐坐,還有些事情要商議。”
“好的,王市長。”周景微微一笑,跟著王延年健步走出,鑽進路虎車,從前麵帶路,他在附近找了家茶館停下,陪著王延年上了二樓,坐到窗邊位置,點了一壺碧螺春,服務員離開後,他從包裏取出一個造型精美的禮盒送了過去,微笑道:“王市長,這是一點心意。”
“噢?”王延年接過禮盒,打開後,見是一件翠色欲滴的翡翠飾品,不禁微微一笑,點頭道:“不錯,禮物很漂亮,正巧,我也有件東西要送你。”
說完,他把翡翠飾品放回禮盒,打開公文包,從裏麵取出兩個厚厚的黑皮本子,遞給周景,微笑道:“這些工作筆記,留著也沒多大意義了,你拿去瞧瞧,或許能有所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