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若尋常人見了,不甚留心的話,隻會以為是小姐妹間互相頑笑日常,並無什麼要緊,可洛青染卻深知,這不是一封普通的信。

早先決定這般做的時候,她就與慕秋白商量好了,他們之間所有的傳信,皆是反過來,穿插著寫的,為的便是萬一不慎落入他人手中,也好蒙騙一時,不過即使如此,她每次看完了信,也都會燒光。

再活一世,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隻有一點兒痕跡都不留下,才不會給別人威脅你的把柄。

五更半的時候,半夏進來伺候洛青染穿衣。

“小姐,奴婢瞧您氣色不太好,是不是哪裏不舒服了,奴婢去請張大夫來看看吧?”半夏看洛青染麵色不好,眼下隱隱泛著青黑,還以為她哪裏不舒服了,因而就有些著急。

洛青染搖搖頭,“沒事,隻是昨晚睡夜夢多了,沒什麼要緊,不必大驚小怪的。”

待穿好了外衣,梳洗罷,打點妥了,洛青染便帶著半夏去葉氏她們的正院。

洛崢與葉氏也才起,丫頭們伺候著兩人穿衣梳洗,洛青染便在外間等著。

不多時候,洛崢便出來了,洛青染沒見到葉氏的身影,心下了然,也沒多問。

果然聽洛崢跟她解釋道:“你娘昨兒中了毒,需要好好歇著,昨晚上老夫人差人傳話來,說不必讓她去請安了,今兒爹陪你去老夫人那。”

洛青染點點頭,“祖母慈心,隻是爹您上朝還來得及麼?”

“來得及,走吧。”

語罷,洛崢便率先邁出步子,洛青染隻得跟上去。

往遠香堂去的路上,洛青染無意間問起洛崢今日華京可有什麼異事,洛崢以為女兒隻是一時心性,好奇而已,便也大概地跟她說了幾句。

不過朝堂之事,他不便說的太多,是以並未說的太細。

不過,就隻這一點兒消息,洛青染便將昨晚一直苦思不得其解的問題,想明白了。

洛崢說,朝中並無什麼異事,倒是南邊來信兒說今年要大豐收,祈陽帝很高興,群臣也都跟著高興。

試問,誰不想國泰民安,豐衣足食呢!

如今得了南邊大豐收的消息,朝野上下,豈能不震動?畢竟,大部分朝貢的糧食等物,可都是南邊進上來的。

可洛青染卻驚出了一身冷汗,若她沒記錯的話,天起十九年,出了兩件大事。

一是祈陽帝下令重通海運,二是八月底的時候南邊發了大洪水,可南邊的官員怠忽職守,錯過了最好的抗洪機會,導致莊家糧田損毀嚴重,南邊的官員害怕祈陽帝怪罪,還想隱瞞不報,從別的地方購買糧食來填缺,直到大批的流民湧進了華京,這事才兜不住。

果然,祈陽帝知道這個消息後十分震怒,斬殺了南邊很多的官員。

可是因為南邊的官員隱瞞災情,早就錯過了最好的救災時機,導致了越來越多的災民,湧向華京。

華京的幾大糧商一直與朝中官員有所勾結,早先得了這個消息後都算計開來,覺得機不可失,俱都屯糧不發,一時間,華京城內,米比金貴,無數的流民餓死在街頭,甚至華京城原本的平民百姓家裏,也都慢慢地揭不開鍋了。

更可怕的事情還在後頭,右相帶著自己一幹心腹紛紛上奏祈陽帝,說是災民太多,恐引發瘟疫,得將災民都趕出城去,祈陽帝無奈,思量再三,隻得允了。

殊不知,正是他們此舉,推動了一場大瘟疫的爆發。

流民們被趕出城去,缺衣少食,不斷地有人生了熱症,每日都有餓死病死的人,陣陣地腐屍味,縈繞在城外上空。

人在餓極了的情況下,是什麼都能做得出來的,漸漸地,開始有人煮食餓死的同伴的屍體,瘟疫就是這個時候,悄悄蔓延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