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的初夏風景別樣美好。陽光還沒有那麼惡毒,二人都穿了極薄的衫子,一紅一黃,在一大片自然的濃綠裏就像兩枝亭亭玉立的花朵,十分醒目。
“姐姐,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吱吱憂心地看著悠悠。
“什麼打算?能有什麼打算?”悠悠淡然。
“不去杭州投靠林將軍嗎?”
“若投靠了林一飛,豈不坐實了我和他的罪名?斷不能去的。”
“可是趙府又回不去,咱們的銀子也所剩不多了。”吱吱眉頭緊蹙。
悠悠微笑著拍拍她的肩,“天無絕人之路,隻怕人懶,不怕路難。”悠悠堅毅的笑容給吱吱吃了顆安心丸。
二人正準備攜手回城,忽見不遠處一支送喪隊伍蜿蜒而來,一時間哀樂聲響遍山野。
吱吱抓住悠悠的手臂,驚呼道:“姐姐,你看,那不是公子嗎?”
悠悠也已經看見了一身縞素的趙士程,他身後是乳母抱在手裏的修儒,修儒已經四五個月大,和分別時剛滿月的嬰孩大不一樣了,悠悠的心“砰砰”跳得厲害。
吱吱在一旁也是又驚又喜,忽又遲疑道:“公子和小公子都來送喪,難道是老夫人走了?”
“不是老夫人,是大夫人。”悠悠看清了趙士程捧著的靈牌上赫然寫著:亡妻唐婉之牌位,眉毛不禁擰成了彎彎的一道。
“大夫人?怎麼會這樣?”
吱吱想上前去,悠悠卻拉開了她,“你要上去幹什麼?咱們現在是什麼身份?走吧!”吱吱雖不情願,但還是跟隨悠悠躲到一邊去,等送喪的隊伍經過,她們才沿著進城的大路緩緩向城裏走去。
這一夜,睡在客棧的床上,悠悠輾轉難眠,白日裏見到的趙士程素服白衣的模樣一直撲入眼簾,還有修儒胖嘟嘟的可愛模樣。思念之情襲來,悠悠不自覺就滑下淚來。吱吱正睡得酣然,悠悠看著她沉睡的模樣,心裏羨慕。吱吱也喜歡公子,卻可以喜歡得純粹而無負擔,不似自己,腸子裏九曲十彎、千回百轉的。唐婉的死也給悠悠原本就不輕鬆的心情更蒙上了一層陰影。她年紀輕輕怎麼就突然歿了?公子深愛於她,她的猝然離世一定對他造成了極重的打擊吧!隻是,她如今再不能進得趙府,也就不能安撫寬慰於他,就希望圓儀能陪在他身邊,替她好好地愛她吧!
這一夜,悠悠折騰到下半夜才迷迷糊糊睡去。睡夢中盡是前塵往事的快樂時光,公子的愛令她整顆心都酸酸甜甜的。那些明麗的恩愛畫麵跳過之後竟是一片沙漠,沙漠裏疏離種著幾棵綠樹,顏色也是黯淡,她就艱辛地跋涉在沙漠裏,公子就站在沙漠之外,她遠遠地望見,仿佛觸手可及,卻是怎麼走也走不出去。次日夢醒,她坐在床上發了好一會兒的呆。
吱吱已經洗漱完畢,見她如此,便著急地到床前拉她的手,問道:“姐姐,你怎麼了?是不是想念公子和修儒?若想,為什麼不回趙府去看望呢?”
“吱吱,你覺得我們還回得去嗎?”悠悠臉上流淌著淡淡的憂傷。
吱吱不忿:“我們是被冤枉的,為什麼卻要白白受罪?公子既然讓雨墨送了小紅樓的鑰匙給我們,說明心底裏是相信我們的,姐姐,你實在不應該那麼驕傲拒絕公子的好意。”
悠悠又何嚐不知道趙士程對她的信任,隻是當日在如意軒裏趙士程對她說的傷心欲絕的話還響在耳側,不能不令她自責和慚愧。趙士程傷心的並不是她與林一飛之間有什麼男女私情,而是因為她幫著圓儀欺瞞他,甚至幫著圓儀設計他,為了結義之情,為了圓儀肚裏的孩子,她屢次三番設計了他對她的信任。他說過他對她是存了心意的,十年前就存了一份心意,可是她卻設計了這份心意,這才是他傷心的根源。而自己還有什麼麵目去麵對他?他信任她,無話不說,無話不談,掏心掏肺,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