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候左右,她便悄悄去找了在城郊替唐婉守墓的青碧。青碧道:“大小姐此生覺得最虧欠的人就是二小姐和公子,她身已死,還望二小姐能遂大小姐的心願,替她留在公子身邊好好照顧公子。”
圓儀哀傷道:“莫要姐姐交代,不止姐姐,圓儀此生也是虧欠了公子,我總想今生能好好彌補他,可也要公子願意啊!悠悠李代桃僵嫁入趙府開始,公子心尖兒上的人就不再是我了。”
青碧道:“自古女子爭寵,都在一個忍字,不爭是最好的爭,這是大小姐生前的原則,二小姐也要好好學學才是。”
一語成讖,圓儀回到趙府便開始沉下心來,由著悠悠衣不解帶伺候公子湯藥床前,自己則在如意軒把舊日裏荒廢的琴藝又重新撿了起來。挑一些悠揚清越的曲子反複練彈,倒也海闊天空。今日,故意在公子與悠悠遊園漫步之時,彈了一曲婉轉怡人的《水仙操》,從趙士程的反應來看,是收到效果了。
圓儀福了福身子,告退道:“如此,就不打擾公子和妹妹遊園,公子要聽琴,隨時都可到如意軒來。”圓儀說著,向遠遠立於一旁的丫鬟玢兒揮了揮手,玢兒便趨步上前,欲要搬走那古箏。
悠悠笑吟吟道:“夫君既然想聽琴,又何必拘著一地,非得去如意軒呢?既然在園子裏有幸遇到,就在這裏請姐姐雅奏一曲,妹妹也好沾沾公子的光。”
“怎麼,悠悠,你也喜歡樂音?”趙士程饒有興味地看著悠悠。
悠悠道:“當然喜歡,樂音陶冶人的情操,頤養人的心性,哪有不喜歡的道理?悠悠不但喜歡,還略懂一二呢!”
“哦?”趙士程更為驚詫了,“那你可知道圓儀適才彈奏的琴曲何名?”
悠悠的目光不動聲色劃過圓儀鬱悶的麵龐,轉而微笑著對趙士程說道:“昔日,俞伯牙學琴於方子春,方師不教,隻是讓他獨寓海邊,海水奔騰,群鳥悲鳴,俞伯牙久聞而歎曰‘先生怡我之情矣’,乃援琴作曲,於是,便有了姐姐方才彈奏的這曲《水仙操》。俞伯牙也從此有了‘琴仙’的美名。”
一語言罷,趙士程拍手道:“沒想到悠悠竟也深諳音律。”
悠悠羞澀地笑,“夫君過獎了。”
趙士程隨即喚玢兒去取兩把圓椅來,他和悠悠要坐賞圓儀的琴藝,不料圓儀卻悶悶不樂道:“今日圓儀乏了,還是改日請公子去如意軒賞聽吧!”說罷,便讓玢兒抱了琴,悶頭走回如意軒去。
看著她寥落的背影,悠悠收了得意的神色,問趙士程道:“我方才是不是得意過頭了?她是有心取悅於你,我卻搶了她的風頭。”
趙士程安慰地握住悠悠的手,給了她一個釋然的笑。悠悠還是心裏不安地看向圓儀走遠的方向,豔麗的日頭底下,圓儀雖有玢兒跟從,卻覺形單影隻。悠悠心下感傷,她與圓儀昔日姐妹情深,怎麼就陰差陽錯走到今日的地步呢?正傷神間,雨墨急匆匆來報說:“禮部主事陸仲高大人來訪。”
悠悠又驚又喜,想來一定是吱吱有了下落。趙士程看著她驚喜錯愕的表情,卻另有一番意會,隻當她是因為陸仲高雖然拋棄了她們母女,卻到底是她生父,她才有這樣矛盾的心緒,便對雨墨道:“陸老爺現在何處?”
“老夫人已經讓人在前廳備茶招待了陸老爺,命小的來請公子即刻去前廳會客。”雨墨伶俐地道。
趙士程點頭,命雨墨道:“你先去前廳讓人上最好的香茶,我馬上就來。”
雨墨領命而去。趙士程這才轉身握了悠悠的手,深深地道:“從前,他對你和你娘犯下的過錯是不可饒恕的,原配不上我們趙府最好的香茶,但是他畢竟是你的生父,是給了你生命的那個人,看在你和修儒的份上,我也得用最好的香茶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