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了片刻,回答說:“他不為任何人做事,他獨來獨往,專殺那些犯了罪卻沒有得到懲罰的人。”
平哥鬆開杭文治,陷入沉思的狀態,片刻後他慨然搖了搖頭,歎道:“外麵的世界變化很大啊……”
杭文治終於擺脫了束縛,他揉著腫脹的手腕,用一種異樣的目光看著杜明強。昨天他們在一起聊天的時候,後者還顯得對Eumenides一無所知,而他此刻卻又無所不知,這種截然相反的表現中隱藏著什麼呢。
杜明強讀懂了對方無聲的詢問,他隻是淡淡地笑了笑,卻什麼也沒有說。
那邊平哥獨自感慨了一會,又開始拋出新的問題:“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去年深秋。”
“媽的。”平哥低聲抱怨了一句,“好幾個月了,孔老二也不給我捎個信進來。”
杜明強“嘿”地一笑:“鄧驊死了,現在正是孔德森獨霸省城的好機會,他告訴你幹什麼?十年了,你還真以為他還能拿你當大哥?”
平哥沉著臉不說話,心中卻很明白這個道理:不錯,此刻相比起來,他以前的那些“小弟”們可能更希望自己永遠呆在大牢裏不要出來吧。
十年了,他確實已經和外界脫離得太久,好多事情都不會再像他記憶中那樣了。
這一番思緒上來,平哥已無暇顧及發生在監舍中的這場爭鬥。他默然站起身向著裏屋方向走去。不過他並沒有上床休息,而是站在牆根前抬頭看著腦袋頂上的那扇氣窗。淡淡的月色正從窗口灑進來,和十年來數千個夜晚並無不同之處。可是在平哥的眼中,今晚的月色卻透出了一絲令人既興奮又感傷的別樣光輝。
自這一夜過後,四二四監舍的人員格局產生了巨大的變化。原本風光無限的黑子地位一落千丈,隻能和小順一起擠在外屋那張臭氣熏擾的床鋪上。平哥仍然是監舍老大,但行事風格卻改變了許多,不會再隨心所欲,無所忌憚。
杜明強儼然成了監舍的二號人物,不過他除了關照關照自己的朋友杭文治之外,並不願意摻和其他人之間的紛爭。平哥等人自然也不會再去招惹這個什麼都知道的“記者”。
阿山取代黑子成了平哥新的臂膀。雖然有了些實權,但他並不敢像昔日黑子那樣跋扈。他和黑子、小順其實形成了一個相互鉗製的三角關係:每個人都掌握著其他人的秘密,同時自己也被其他人鉗製掌握著。
杭文治的日子就輕鬆了。在這一夜發生的變故中,他並沒有得罪任何人,但是卻成為了最大的既得利益者。他握住了黑子、阿山和小順的把柄,同時對自己卻毫無牽製。即使沒有杜明強罩著他,監舍裏的其他人也不敢再隨意欺淩他了。
這種格局的變化也體現在了此後的勞動安排上。黑子和小順自然開始承擔最重的任務,阿山原本可以輕鬆許多,但他為人低調謹慎,並不願意沾便宜落人口實,所以他把省下來的份額給了杜明強,杜明強當然也不獨占,總是順帶照顧一下杭文治。這倆人得個輕鬆,幹完活了就湊在一塊閑聊閑聊,關係愈發的親密。
省城公安局。
刑警隊長羅飛一大早就來到了局長辦公室和一個五十來歲的男子相對而坐,那男子個頭不高,外形上已留下明顯的歲月痕跡:身材發福,腦門也有謝頂。不過他的雙目中仍然蘊藏著一種無法磨滅的精神,威嚴而又充滿了鬥誌的精神。
這個氣質不凡的男子正是省城公安局的局長宋振東,也是羅飛的直屬上司。他正在和羅飛討論著什麼,從桌上堆放著的案卷資料和倆人臉上的嚴肅表情來看,他們的話題顯然與一起重大的案件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