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情緒中恢複過來。直到母親的手輕輕摸在他的額頭,孩子才如釋重負般叫出一聲:“媽媽。”
鄧妻把兒子摟在懷裏,不讓對方看到自己如墜珠般滾落的淚水。
阿華呆呆地看著眼前的這幕場景,胸口像壓了塊大石頭般憋悶難受。他根本不用回答,母子倆驚惶的表情已讓答案昭然若揭。安定的生活……這恐怕是每個江湖人心中永難企及的奢望。即便在鄧驊如日中天的時刻,他也得躲在龍宇大廈嚴密的防衛體係中,根本無法像平常人一樣去享受安靜的陽光和自由的空氣。現在鄧氏大廈搖搖欲墜,己方和對手的纏鬥正到了最慘烈的時刻,處在漩渦中心的人又怎能安定?
車內三人保持著一種窘迫的沉默,片刻之後,倒是鄧妻首先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她抬手擦了擦眼角,輕聲道:“算了,我就是隨便說說……你也別想太多了,送我們回家吧。”
阿華無言地轉過頭,啟動汽車而去。這一路他開得很慢,像是藏著很重的心思似的。街道邊的行人建築從車窗前悠悠滑過,呈現出一種莫名的陌生感,阿華有些看不清前方的路了,他隻知道很多事情正在改變著,以一種令人無從逆轉的方式。
將主人送回住所之後,阿華驅車來到了夢鄉樓。當他進入最裏間的隱秘包廂時,嚴厲和馬亮早已在等著他了。
“有什麼情況嗎?”阿華入座的同時問道。之前嚴厲已經向他彙報過和豹頭周旋的前後經過,他現在這麼問,是想知道對方是否奕出了新的應對。
“對方軟啦。”嚴厲“嗤”地蔑笑著說,“剛才豹頭又打電話過來,說孔德森想約你見個麵,好好聊聊。”
“哦?聊什麼?”
“聊合作。孔德森還說了句狗屁不通的話,說是要送給你的。”
“什麼話?”
阿華不動聲色地追問:“什麼話?”
“他說:這個世界上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隻有永遠的利益。隻有愚蠢的人才會去做一件沒有利益的事情。”
“我呸!”一旁的馬亮淩空啐了一口,“現在來說這些廢話了?龍宇集團都被他整成這樣了,還合作?誰他媽的給誰當這個孫子?”
阿華沉默了一會,又問嚴厲:“那你怎麼回答他的?”
“那還能慫了?”嚴厲翻著眼皮道,“我說我們現在沒本錢合作,隻有幾條賤命,準備全押上去玩一玩!”
對,大不了整個魚死網破!”馬亮一邊附和著,一邊咬牙瞪眼,躍躍欲試。
手下兄弟的這番表現本是阿華最欣賞的精神狀態,但此刻他的心卻隨著“魚死網破”這四個字猛地收縮了一下。
是的,他們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狀態,在腥風血雨中拚殺,寧死也會在對手麵前低頭。可他們是否曾真正深入地思考過:這樣的戰鬥到底是為了什麼?如果他們捍衛的主人連一份寧靜都無法安享,那他們的行為意義何在?他們到底是忠心的仆人,還是多餘的累贅?
嚴厲看出阿華心中似乎有所糾葛,他揮揮手示意馬亮先不要激動,然後看著阿華試探地問道:“華哥,你是怎麼想的?”
阿華搖著頭不說話。這些事情他自己都沒有想明白,他能對手下的兄弟說什麼?難道他要說:“我們的主人不想讓我們打打殺殺的,她隻想要一種安定的生活。”那兄弟們一定是無法理解的,他們根本不知道安定的生活是什麼,更不知道這種安定能有什麼樣的價值。
就連阿華自己也不知道。在他十多年的江湖生涯中,他從來沒有安定過。他隻知道成王敗寇,隻知道有敵人就要去戰鬥。
“這還有啥好想的?我們已經掐住敵人的脖子了,難道還有放手的道理嗎?”馬亮仍是粗咧咧地,隻顧表達自己的想法,完了之後他有些不耐煩地站起身,“得了,別在這幫孫子身上扯閑蛋了,我去讓後廚弄幾個菜上來,咱們陪著華哥喝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