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聲輕語讓重華吃了一驚,他愣愣抬頭,就看見了雲裳的臉。她的臉色蒼白如雪,微微低頭,看著懷抱裏那小小的孩子,眼眸中閃爍著奇異的自信的光彩,像是喃喃自語。
重華走過去,伸手將她們母女攬在懷裏,手用力地在雲裳的肩頭按了按,似乎要傳遞給她一點力量。
雲裳將頭靠在他的肩頭,忽然就哽咽出聲道:“夫君,怎麼會發生這樣的,我們的明珠怎麼突然會變成這樣?”
她的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下來,落到月月那張圓潔卻已經失去光澤的灰白小臉上。
人間禍福皆無常。雲裳覺得上一刻幸福還溫暖地擁抱著她,這一刻她卻覺得靈魂已經墜入了地獄。
重華再次用力抱了抱她,安慰著:“雲裳,別難過,就像你說的,明天天亮了,月月就一定會醒過來的。你這樣難過,月月知道了她也會心疼娘的。”
雲裳強迫自己止住淚水,才對重華道:“嗯,我知道了。我沒事,你去告訴你父皇跟皇後娘娘,太晚了,讓他們回吧!告訴他們,月月明天就回醒來的!”
“嗯!”重華答應了一聲。起身到門外,懇請父王母後回宮。
皇帝看著重華,臉色凝肅,半晌才微微歎息道:“朕到了這把年紀,卻隻有這一個皇孫女!”說著,停頓下來,半晌才又開口:“但願老天保佑吧!”說完,對高英道:“高英,回宮吧!”
重華微微躬身,恭送父皇母後離開,才轉頭對承恩道:“承恩,你去給太子妃弄點吃的。”
承恩答應一聲,趕緊就去了廚房。
下一刻,一桌精致的菜肴就已經擺在了雲裳的麵前。
可是,雲裳卻對重華搖搖頭,說:“夫君,我吃不下,一點胃口都沒有!”
“那你也要強著吃點啊,不然你的身子倒了,月月誰來照顧呢!”重華勸著,一邊伸手接過孩子,說:“哪怕你少吃一點,也好有力氣抱月月,是不是?”
雲裳不能違拗重華的意思,隻好來到桌邊。可是,拿起筷子,眼裏就模糊了。她記得每天吃飯的時刻,月月就會搶先爬到桌子上,伸手抓著自己喜歡的飯菜,就往嘴裏填。奶媽怎麼喊她她都不在乎。
因而,每天吃飯的時辰,就是一個讓人哭笑不得的時刻。
她跟重華要以最快速度吃完飯。這期間,還要製止月月的搗亂。吃頓飯,就像在打仗。一頓飯吃完,小月月總會弄得滿臉滿手的油汙,甚至會有菜葉子粘在她的臉上。
而且,她自己還會很得意,紮撒著兩隻油汙的小手,開心地哈哈哈大笑。她的笑聲就像小河流淌,聽著心裏就會有花兒綻放。
可是,現在一切都改變了。僅僅隻是瞬間,就莫名其妙地改變了。
心裏轉著這樣的念頭,雲裳就忍不住心酸。她本來不是一個愛哭的人,可這一次她就是止不住眼淚。她不相信,一向健康可愛的小寶貝,怎麼忽然就命懸一線?
她無滋無味地往嘴裏填著飯粒,眼淚默默留下,順著臉頰流下,流進嘴裏,苦鹹苦鹹的,可她並未察覺,甚至沒察覺到自己在流淚。
她隻是在心裏將自己所知道的天上地下的諸佛,極真誠地懇求了一遍,懇求他們保佑自己的心肝寶貝。
盼望著,當明天的第一縷霞光照亮黑暗的時候,她的小月月又會如往常一樣,天真爛漫地對著她笑……
老天,小月月是我的掌上明珠,求您慈悲,不要帶走她?隻要讓她恢複健康,我什麼都願意做。
她不知道,她虔誠的祈禱早已上達天庭。隻不過,因為她正在曆劫,眾神也隻能束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