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林家小弟似乎在代鈺被扣押在宮中的這段日子忽然成長了起來,竟也有模有樣地在一旁旁聽了這些政事。雖然還做不到全然的麵不改色,但也算是相當不錯了。
當然他還沒有能夠發表什麼見解,但顯然也並不是此前那樣純白如紙,什麼都不沾染的小孩子了。
便就是賈敏,也比之前好上了不少。
至少聽到這些消息的時候,也並沒有怎麼慌亂。隻是,看她那眉間愁思暗結樣子,想必還是有些話想同她說的。
代鈺略想了想,知道這多半就是賈府的事了。她不想與她們多做糾纏,索性便也就順勢問了出來:“外祖母那裏如何了?”
賈敏一聽這話,便就抱著她哭了起來:“因著宮裏頭的消息一直未能傳出來,你外祖母憂心賢德妃、又惦記著你,故此,已經是病倒了。”
代鈺歎了口氣,心想估計賈老太太惦記她這個外孫女兒是假,惦記元春那個嫡親孫女兒才是真的。
不過這也是難免的。
畢竟元春可是賈老太太親自養在膝下那麼多年,一手教養出來的,感情肯定十分深厚。
想必宮裏頭這陣子出了什麼事兒,賈老太太便是猜不到太多,也知道事情不好了,會擔心到病了也是難免的。
事實上,這種擔心也並不是杞人憂天。
代鈺昨日見到皇帝的時候,已經覺得他有些喪心病狂。他既然已經能把惠妃灌了毒酒,賈元春那個新冊封的賢德妃又能落著什麼好。
便是不死,也沒有什麼大用途了。
誰能料道,這位皇帝陛下不過才過了天命之年沒多長時間,竟然就已經快要油盡燈枯了呢。
而他作死弄得幾個兒子反目,便就是不病死,也會叫兒子們弄成太上皇禪位的。
如此,便是元春再青春美貌,想必,最好的結局,也不過就是個太妃罷了。
而且,聽賈敏說,元春從太子出事兒的時候起,便就已經沒有了音訊。從那個時候起,整個宮裏頭所有的消息都已經傳不出來,若是元春還在,怎麼也會想法子叫人給家裏頭報個平安的。既然是什麼消息都沒有,那恐怕是已經凶多吉少了。
不過這事兒,她卻是不便同賈敏說的。
跟她不同,賈敏跟賈家的感情太深,不管是元春的死,還是因著元春的死引起來賈老太太的重病甚至沒命,那都是能夠牽動她情緒的大事兒。
賈敏的身子雖然一直調理著,但因著舊日那回中毒傷了底子,加上她喜歡多思多慮,故此一直沒有去根兒。
最近因著代鈺被扣押在宮中的事兒,她的身子想必又虧了不少。若是再受點兒什麼刺激,她恐怕就受不了了。
所以,這事兒,還是緩一緩再說吧。
故此,她隻隨意安慰了賈敏兩句,並沒有多說什麼宮內的情況,便就在林如海的勸說下回房歇息了。
林家小弟也是一並被送回去。
兩個人一起到了內院的時候,見到林家小弟欲言又止,代鈺便笑著摸了摸他的頭,問了他兩句功課。如此略拖延了片刻,他卻仍是什麼都說,她便就轉身回了房了。
這小弟一向很有想法兒的,若是他想說什麼,早就說了,若是不想說,問都沒有用的。既然是沒想好說不說,便就再給他點兒時間好了。
如此,在經曆十來天的沒有自由的宮內生活之後,代鈺終於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閨房。
她迅速地洗漱畢,躺在了床榻之上,總算覺得鬆了口氣。
這十來天,簡直像是過了一生那樣漫長。
而這種難熬的日子,很顯然卻還並沒有結束。
臨走時候,宗祈看著她的眼神,讓她覺得,以後的路,恐怕更難走。
總有些人是喜歡“迎難而上”的。這位十六皇子顯然就是這樣的人。隻不過,此前她沒有太當一回事兒罷了。
現在看來他若是做了下一任皇帝,這事兒便就會讓人有些困擾了。她的性子真的不適合進宮。
最重要的是,她對這位十六皇子,一點兒想法都沒有。
莫非真是要提早安排後頭的歸宿了?
代鈺歎息了一聲,暫時將這些想法拋在腦後,放任自己沉入夢鄉。
她原以為這事兒可以緩上幾日再說,沒料到那麼快就已經逼近到了她的麵前。
次日起來,剛剛去林如海賈敏處請安,便聽得外頭有人道:“榮國府寶二爺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