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禦書房枯坐了一上午,一直挨到吃午飯,聽說那些女孩子都被太後打發出宮了,但是偏偏隻留下了林家的姑娘。他就再也坐不住了。
太後不喜歡林家姑娘,這他是知道的。那麼就絕對不是因著聊得投契,才留下她吃飯的。
自己母後是什麼脾氣,他可最是了解的。而林家姑娘的脾氣,他也十分了解。
這樣的兩個女人坐在一起吃飯,真是怎麼想都覺得心底發涼。得趕緊來看看才行,宗祈當即就扔掉了奏折,起身往太後寢宮趕。
當然,為了全禮節,還是先讓太監總管來通報了一聲。可惜,他這個想法兒卻被他那位母後給斷然拒絕了。
因著擔心會出什麼事兒,他連飯也顧不上吃,便就直接趕了過來。
快要到宮門口的時候,正見到代鈺從太後寢宮出來。
她看上去毫發無損,他的一顆心便就落在了肚子裏,顧不得旁邊的宮人們在場,上前了幾步,關切地問道:“怎地這麼快就出來了?吃飽了沒有?不如陪著我再吃點兒。”
他情急之下,居然連“朕”都沒稱,而是直接用了“我”。
代鈺看了他一眼,見到他滿眼的焦急和擔憂,此外便就是見到她的欣喜。她不微微免一怔,心中也忍不住暗自歎息:雖然不知道他為何要對自己這麼執著,但這一份情意,看著多少也是有幾分真誠的。
隻是可惜,齊大非偶,他們終究還是沒可能的。
他或許真的很不錯,可是她不喜歡。
想到這裏,代鈺斂眉道:“多謝陛下垂問,太後娘娘已經賜過了飯,臣女這便就告辭離宮了。”
她話是這麼說,卻當然是沒有這麼容易就能離開的。
所以最後,坐在他寢宮偏殿裏看著他吃完了一頓飯,又被留下品茶的時候,代鈺都還是很平靜地接受下來。
午後,大殿中空寂無聲,除了他們兩個,並沒有其他的人。
代鈺看著坐在她身邊兒喝茶的宗祈,知道這是要單獨談心的意思,卻也並不擔憂什麼。
攤牌是早晚的事兒,今兒既然進宮來了,那麼沒說清楚,她原本也就沒打算出去。
一盞香茶下肚,宗祈終於忍不住先開了口:“太後同你說了什麼?”
代鈺淡淡道:“不過幾句閑談……哦,還有便就是問問臣女的婚事。”
宗祈挑眉道:“婚事?”
代鈺點了點頭道:“便就是臣女與餘家二公子的婚事。”
聽她提起餘澤,宗祈心中一痛,卻反倒笑道:“哦?原來是這事兒。可是我怎麼記得,這不過是林大人和餘大人為了配合先皇清除朝中亂黨而做的權宜之計?”
代鈺聽他這話,知道他是真的打算無視這個婚約而硬要她入宮了。不過,雖然那婚約本就是權益之計,即便被他發覺了,也不代表她就無計可施。
代鈺微微一笑道:“陛下聖明。不過家父與餘大人後來又覺得便就這樣假戲真做也不錯,便就將這門親事定了下來……太後娘娘對此也很是支持,故此專門留臣女用飯,言及餘家二公子曾為陛下伴讀,是娘娘看著長大的,知道臣女與餘二公子這個婚約,很是高興呢。”
宗祈對她拿太後出來做擋箭牌的做法並不以為意。看著她提起和餘澤的婚事的時候太過平靜自然,半點兒嬌羞之意都沒有,反而有些安心。
那是不是表示,她其實也並沒有那麼喜歡餘澤。
這即是說,他還有機會?
這念頭一轉,他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倒是正好可以借著這個機會一並處理了。故此,當即笑道:“既然如此,那不若這會兒便就叫餘澤來宮裏罷。我也許久沒見他了,正巧大家一起坐坐,說說話兒,就當是賀一賀你們的婚約之喜了。”
代鈺見他一臉高深莫測的笑容,哪裏猜不出他要從餘家那邊兒下手。不過,原本餘家不過就是她尋的一個借口,真正的殺手鐧她還沒有使出來呢。
他們都覺得她是一定要嫁人的,可是她若是偏偏不嫁呢?
恰好還能用這個機會,用最小的代價達成這個目的,自己一個人落得清靜,豈不是更好。
兩個人各懷心思,笑得風平浪靜,靜待人傳召餘澤入宮。
隻是,讓他們兩個人都沒有想到的是,一人興起、一人沒有阻止的餘澤這一次進宮,竟然讓事情朝著完全預料不到的方向發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