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所有的利器和有棱角的東西,在牆壁上墊上了厚厚的一層棉花,找了三個女仆日夜不歇的看管她,迫不得已的時候還會將她綁在床上叫她不能動作。

她瘋狂的眼神經常嚇壞萊克斯,他的腦袋裏像是幻覺、回蕩起媽媽的尖叫聲——“萊昂內爾!你這個混蛋!我不是你用來生孩子的工具!放了我!放了我!!”

媽媽討厭那個孩子,那媽媽討厭自己嗎?

萊克斯不知道也不敢去知道,特別是看到媽媽看著自己的模樣之後,某些時候,萊克斯覺得媽媽是真的恨不得掐死自己。

大概是因為媽媽之前身體就不好,懷上朱利安之後情緒波動更大,盡管有一個隊伍的人給她調理身體,但朱利安一生下來就是很羸弱。

在征得同意之後,萊克斯進入病房看自己親愛的弟弟。

他看著潔白的床單上像是小老鼠一樣、都還不能睜開眼睛的小寶寶,看見小寶寶微微動了一下,看到他因為呼吸而淺淺起伏的胸膛,看到他蠕動的小嘴巴,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就哭了起來。

他有一個親人了。

萊克斯在心裏堅定地決定,他會當一個好哥哥的,這樣朱利安才會喜歡他。

從朱利安出生之後,他幾乎一天到晚都膩在朱利安的房間裏,看著小寶寶的一舉一動,感動的不能自己。

然後,朱利安可以睜開眼睛,朱利安學會了笑,朱利安衝著他哭,朱利安用小手握住他的手指,每一次萊克斯都能高興上好半天。

和弟弟在一起,是他唯一的慰藉。

可萊克斯從未料想到媽媽真的那麼討厭朱利安。

那天傍晚,吃過飯,萊克斯同前幾天一樣跑去朱利安的房間,就算隻能安靜地看著朱利安睡覺,他也能心情愉悅不少。

萊克斯推開半掩的門,看到媽媽站在嬰兒床旁邊,她把手伸進嬰兒床裏,像在按著什麼。

萊克斯莫名地心慌起來,問,“媽媽,你在幹什麼?”

莉莉安轉過身,她的嘴角噙著一抹詭異的微笑。看了一眼萊克斯,她拿起枕頭來,鬆手,讓枕頭掉在地上,聲音飄渺,像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飄來的,冰冷而陰森,“噓……我把朱利安帶走了……”

“告訴萊昂內爾,我不會讓他創造出一個小怪物的……”

說完,莉莉安像是幽靈似的離開了房間。

悲慟在萊克斯的胸腔裏蔓延開來,他的手腳一片冰涼,在原地僵立了好一會兒,才顫唞著走到嬰兒床邊。

他看到朱利安冰涼的屍體。

萊克斯忍不住哭泣起來,但緊逼的腳步聲叫他揩拭了一下淚水——是爸爸的聲音。

爸爸,如果讓爸爸知道了媽媽殺死了弟弟會怎麼樣?

爸爸已經那樣子對待媽媽了,如果讓他知道媽媽殺死了弟弟,他一定會讓媽媽償命的!想到這,萊克斯害怕極了。

他慌張地從地上撿起了枕頭,裝作自己在把枕頭埋在朱利安的臉上。

“萊克斯,你在做什麼?”

萊克斯聽見爸爸的詢問,恐懼叫他背脊發寒,但是他又因此鬆了一口氣。

——讓爸爸以為是自己害死了弟弟,他就不會對付媽媽了。

隨著朱利安的過世,爸爸和媽媽的關係惡化到了最差的地步。

盡管一直在接受最好的治療,但媽媽的病越來越嚴重,不管是身體還是精神。

在參加完朱利安的葬禮後過了半年,萊克斯站在了媽媽的墳墓前。

看著冰冷的石碑,他愈發懷念曾經的日子——

他和媽媽在鄉下的農場,他們沿著阡陌慢慢地走著,陽光溫暖,風掠過田野,麥田像是綠色的海波動翻滾,植物的香氣叫人身心開闊舒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