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發碧眼的男人跨了進來,工兵鏟現在拎在了他的食指上,晃蕩著,他對辛德瑞拉笑笑:“你跟他們一起的嗎?”
就算是一起的這會兒難道會承認嗎?
她抖抖索索地搖了搖頭,男人好像鬆了口氣似的:“那挺好,你快點回家吧,躲起來。”
他向店鋪的前廳方向看了看:“那裏有更多的人。”
辛德瑞拉吃了一驚,她抖抖索索點了點頭,拚命挪動雙腿機械想要往外走,可是每一步都那麼艱難,就像夢裏陷入了沼澤,在竭盡全力地跋涉逃生時,還帶著一種不真實感。
那個男人是不真實感的最強烈來源,比剛剛所遭遇的危險更令人難以置信,此刻他扶著門耐心地著她離去,簡直像個紳士,她一直迷惑地扭頭看他,忽然一股衝動湧上心頭,她莫名其妙地問:“你是誰?”
男人說:“我是kerberos,家裏人叫我大k。”
辛德瑞拉知道kerberos是什麼,她大學的時候熱愛希臘神話,地獄雙頭犬是守護冥界大門的可怕怪獸,和眼前這個人的形象格格不入。
但地上的三具屍體則試圖告訴她,人不可貌相,狗也是。
她目不轉睛地看著對方,好奇心忽然戰勝了恐懼,她脫口而出:“你的槍呢。”
地上的三個人都死於槍擊,但她沒有見到對方有槍。
大k舉起那把白色的工兵鏟,對辛德瑞拉眨眨眼:“在這裏啊。”又揮了揮手:“拜拜。”
門關上了。
男人徑直往房屋深處走去,腳步非常輕,非常穩,他走下樓梯,在最後一級階梯上放下登山包。
店鋪的大堂裏傳來人說話的聲音,笑聲,以及有人走來走去的聲音,金屬物體相互碰撞的聲音,盡管外麵什麼都聽不到,但裏麵的人似乎在開著一個小派對。
他側耳傾聽著,一麵聽,一麵在腦海裏開始形成圖像。
這個地方他來過,來過不止一次,或者說這一條街上所有的建築物,不管是被廢棄的還是還在繼續開張的,他都來過不止一次。
他知道裏麵的東西原來是怎麼放置的,也能夠通過說話的聲音遠近,行走的節奏,判斷出室內的人數,分布的形態,以及物體格局的變換,在以往有充分後勤支援的戰鬥中,紅外線和熱感傳送儀能夠幫助他做這部分工作,但事實上不需要那些東西,他可以做的一樣好。
等那張圖在腦子裏完全成型,他便揮舞了一下工兵鏟,像離弦之箭般衝向了店鋪後門,整個人撞在門上,連門帶門後的人一同衝翻在地,落地的力度控製得極為巧妙,這麼大的動作,居然沒有發出什麼聲響,大k落地即蹲下在門板上,工兵鏟的邊緣鋒利如上古傳說中的神器,隔著木門直切下,頸椎頑強地抵抗了一下,而後便放棄了,工兵鏟穿過了門和骨,幾乎將整個頭切了下來,抽回工兵鏟,再切下,另一個人咽了氣,而後他轉向離自己最近的另外兩個人。
直到此刻,他似乎沒有太多存在感,哪怕開始動手製造人間地獄時都十分安靜,大堂裏傳來雜成一片的驚叫,怒吼,沉重的東西接二連三倒地的聲音,快速或慌亂的腳步,還有兩聲槍響。
這些聲音都混亂而短促,大概十分鍾過去之後,就全部停頓了。。
濃濃的沉默籠罩了整個空間,而後突如其來的,一個男人慘苦的尖叫聲持續地響起來,高亢,劇烈,痛不欲生,穿透了門與牆,在外部世界勉強延續了一小段路程,便被風吹跑了。
他仿佛在回答什麼問題,一開始是拒絕的,後來便發現拒絕帶來的是生不如死,他於是竭力配合,並非為了活下去,而是為了盡快咽氣——來的人對刑訊的精通,超過了人類所能想象的極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