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蘭的語調柔柔婉婉,一番話說得平平靜靜,在她身上絲毫都看不出一點怨氣來,這讓阮官員不由覺得安心了些,歉疚雖然算不上減少,但終也能被她原諒,他歎一口氣道,“莫蘭姑娘,我原本就不知該如何開口,但求姑娘能原諒當時阮某的粗心,事到如今阮某不知該怎麼彌補,莫蘭姑娘如果還有什麼掛念的事情沒有做完,阮某願意代為完成。”
“大人您客氣了,莫蘭怎麼敢當。”莫蘭笑了起來,她一笑嘴邊就露出兩個酒窩,增添了幾分天真的韻味,讓阮長青不禁又是一陣失神。
“莫蘭姑娘但說無妨。”
莫蘭彎起了眉毛,黑亮的眸子盯著阮長青笑言道,“那莫蘭便開口了。”
“是何事?”阮官員趕忙問。
“讓莫蘭再為大人彈奏一曲吧。”莫蘭笑吟吟地啟唇道。
“啊?”阮長青一怔。
“一直以來都是阿熏在為大人彈奏的吧?”莫蘭深深凝視阮長青一眼,不由分說便將琴擱置在案幾上。
她那一眼,意味深長,卻又帶著柔柔的情意,阮長青看著莫蘭,訥訥地說不出一句話來,他心中五味雜陳,麵對一位善良且對自己有意的女子,他第一次感到痛苦難當。
便在這時,琴聲響了起來。
莫蘭彈奏的正是那曲斷音執,琴聲委婉,雖不如那晚的豐富華麗,卻也讓阮長青一時心馳神往,心緒不由飄飄蕩蕩得又去到了丹煙坊,眼前出現了一名女子在珠簾後撫琴的身影,他想走上前去掀開珠簾,卻又猶豫著遲遲不敢上前,不知是不是害怕他掀開珠簾後看見的並非自己想見的人,而印象中熏兒在彈琴時從不會拉上珠簾,於是忽然明白到了原來他對熏兒的感情早已在不知不覺間消逝,此時此刻,他想見的女子變成了莫蘭。
“斷琴殘音訴風霜,宇落天際,人本多情自無傷,哪知碧裏,心已斷成殤。癡音未曾解彷徨,百年孤寂,血衣蘊染作愁腸,欲吟一曲,天地盡憂傷……”
這本是他自己寫的詞,現在念來,卻發現成了他此刻心情的最佳寫照。
怎奈佳人已逝,偏偏他什麼也做不了。
“……大人、大人,有客人來訪,大人要見嗎?”
驀地,不遠處有人這樣問著,琴聲在這一刹那忽地消失無蹤,阮長青猛然回神,發現自己仍然身在書房,眼前卻隻有一個小丫鬟。
“咦?”
剛才的……難道隻是自己的幻覺嗎?
“大人?”小丫鬟看著還在發怔的自家大人。
“是誰?”阮長青趕忙問。
“是周大人。”
“不是一位姑娘?”阮長青忍不住問她。
“不是啊。”丫鬟搖頭,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這麼問。
“不是……嗎……”阮長青低下頭,畫中的女子眉梢依舊帶著笑,隱約中竟有了一絲莫蘭的影子。
這幅畫畫的是他印象中初次見到熏兒的時候,但那時的人,難道其實竟是莫蘭?
阮長青對著畫癡癡出神,恍惚間聽到耳畔有人吟詩的聲音,“閑雲書賦,笑惹流雲,一瞬競相爭妒。過盡繁華,紅塵如夢,一念萬裏歸來……”
聲音愈漸愈遠,最後便什麼也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