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麻煩鬱大人了。”
鬱真忽地又凝視他的臉道,“對了,你的臉……”他話說了一半又止住了,男子不禁問他,“怎麼?”
“……沒什麼……”最終鬱真還是沒有問下去,而是對他們說道,“你們暫時就先在我這裏住下吧,明日我去一趟宮中,看看會不會有什麼收獲。”
“為什麼鬱哥哥要去宮裏呢?”鬱府很大,比魏府還要大上許多,隻是這裏不比魏府人多,看起來就有些幽靜和荒涼,除了一名負責做飯的丫鬟之外,她就再也沒有見過別的人。
天空難得放了晴,魏昀坐在亭子裏,原本是打算賞花的,可誰知道庭院裏除了枯樹便是雜草,竟然沒有一朵花的存在,看了看這裏空無人煙,便猜想是因為沒人打理的緣故,其實原本她對花也不太了解,除了最愛的海棠花之外其餘都是桂兒讓她認的,但基本上她還是轉眼就忘記,根本記不住那些花的長相和名字。
“宮裏的史料很多,也許能找到與這把琴相關的記載。”擦著琴弦,男子在她身旁淡淡地回答道。
“這把琴很有名嗎?”
“我好像忘記了,隻知道我一直帶著它,不管到哪裏都一樣。”
“但我都沒見過大哥哥彈琴。”魏昀忽然說。
這幾天一直跟男子在一起,她幾乎每天都能看見他仔細地擦拭這把琴,但一次都沒有見他彈奏過,“大哥哥你能彈琴給我聽嗎?”
男子擦拭琴弦的手忽地一頓,視線轉過來看魏昀,說,“你要我彈琴?”他的表情很奇怪,魏昀不由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問,“咦?不可以嗎?”
“不是不可以……”男子說著把琴放平,一隻手撫上琴弦,對魏昀說道,“我……試試看……”
可他把兩隻手放在琴弦上良久,卻不知為何一動不動,魏昀忍不住又問,“怎麼了?”
男子低下頭,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放在琴弦上的手慢慢握成了拳,他低低地對魏昀說道,“很抱歉,我並不是不想彈給你聽,可是好像……我怎麼也做不到……”
魏昀怔了怔,她抬起臉來看著他,驀然間瞥見男子此刻的表情,他緊閉著眼,一臉的平靜下竟能感覺到一種痛楚,甚至還帶著絕望,魏昀不知道此時是跟他心意相通還是其他的緣故,但她忽地清清楚楚感受到了這種痛楚,一種像是心髒都要撕裂開來的疼痛。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腦海中閃過了什麼畫麵,但又迅速消失,像是有什麼人在那裏掙紮,下一刻卻又發現原來是錯覺,怔怔地看著緊緊閉目的男子,魏昀隻好開口說,“大哥哥……對不起……以後昀兒都不再讓你彈琴了……”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自己說出這句話來的時候心更加地疼痛,然後有什麼東西忽地破碎了,永遠都無法再修複。
“我沒事,你不要擔心。”聽她這麼說,男子回過頭,他的臉上雖然帶著微笑,可卻顯得很勉強,甚至是一臉的蒼白,但他依然笑著麵對魏昀,依然說著這樣的話。
於是後來的幾天裏魏昀都不再提到“琴”的事,直到五天後鬱真從宮裏回到了鬱府,才又一次說到這把琴,但魏昀始終很擔心,因為她不想再一次看見大哥哥露出那樣讓人心痛的表情。
鬱真這幾日都待在宮裏,翻了一大堆史料還有野史,當他回府後,魏昀迫不及待地問,“鬱哥哥你找到了琴的主人沒有?”
鬱真點頭道,“應該算是找到了,不過有些事還得問問你大哥哥才行。”
“請問。”男子的身影很快出現在書房之中。
“春雷琴出自唐代雷公之手,有關這把琴的下落我翻了許多資料,問之前,還得先從琴的主人說起。”
男子和魏昀一齊看著他,等他說下去。
“琴的主人名叫鍾弈,是武周年間人,傳聞他琴藝冠絕,垂拱四年的時候,當朝一名公主在一次遊燕山途中偶遇這名男子,之後曾多次請這名男子入宮彈奏。”
“垂拱四年……”
“嗯,還是在武則天執政的時候。”鬱真靜靜看了他片刻,隨後問道,“鍾弈這個名字,你熟悉嗎?”
男子搖搖頭,低語道,“我……不確定……”
“沒關係,我繼續往下說。除了琴之外,我還在宮裏找到了其他相關的記載,不過,那把連珠式的春雷琴並非下落不明,而是琴的主人——也就是鍾弈下落不明。”
“什麼意思?”
鬱真沉吟了一下說,“鍾弈出現在史料上的記載隻到載初元年,但這之後春雷琴卻一度被收在大明宮中,而後此琴隨著太平公主一起下葬乾陵,但是乾陵在五代時首次遭盜,陵墓裏卻又沒有這把琴被盜走的記錄,你覺得奇怪不奇怪?”
“就是說這把琴曾經被太平公主收藏過,之後才到了我的手裏,是這樣嗎?”
“嗯,沒錯,而且它是在五代之前被你拿走的。”
“應該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