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會是誰呢?宋漸接下來就想到了自己雜誌社的社長高大俅。高大俅是媒體圈有名的色鬼,雜誌社內的女性都跟他有一腿倒不盡然,但最起碼中層以上的女幹部,逮一個準一個。最誇張的一個例子:印刷廠一個班組的女組長不知怎麼讓高大俅看上了,弄進雜誌社來,一到任就是廣告部主任,那可是個肥缺啊,以前一直都是高大俅自己兼著。宋漸能穩穩當當坐上編輯部主任的位置,他除了自信自己的才華和能力,多少也有點想不通。可高大俅搞雜誌社的女人,沒聽誰說他也搞雜誌社男人的老婆啊。可沒聽說並不代表沒有啊。這樣想著,宋漸不禁就出了一身冷汗。
宋漸忽然就覺得這個世界不真實起來,屋子裏他本來都熟悉的一切:沙發、茶幾、掛鍾、結婚照,陽台上晾著的楊漓最喜歡的那款黑色丁字褲,都不真實了。甚至包括他自己。
可也不太可能,印象中高大俅和楊漓好像隻見過一次,還是在他們的新婚典禮上。對的,肯定就那一次,宋漸又前前後後捋了捋。除了那一次,高大俅跟楊漓根本就沒有再見的機會。
那會是誰呢?難道就是一個和自己毫不相幹而隻和楊漓有交集的陌生人?宋漸忽然有了很想和他聊聊的衝動。宋漸拿著手機點開了那男人的頭像,又點開了對話框,他手寫了幾個字,然後又退格刪除了,這樣重複了三次。宋漸一時竟不知如何開口,先說些什麼。直接問他你是誰,或者就直接罵他,可宋漸覺得這是十分愚蠢的方式,討不到半分好。得先講點策略才能,套出他的身份才是最重要的。
好,女人不錯,誰啊?
宋漸終於發出了一句,然後等待對方回話。可那男人並沒有及時回應,頭像明顯顯示他在線的。可能是忙著,沒看QQ,看到應該會回的。
宋漸就那樣端著手機等著,心思紛亂如麻,他開始焦躁起來,按理昨夜剛下過雨,天氣很清爽,可他就是熱,渾身燥熱,身上卻也不見汗。宋漸把手機扔在沙發上,起身走到冰箱前,開了冰箱的門卻又關上了,他索性走進衛生間,就穿著背心和大褲頭,站在淋浴噴頭下擰開了冷水。他就那樣一動不動地站著,任涼涼的細小水柱們噴打著他。
等落湯雞一樣的宋漸再回到沙發邊已經是十幾分鍾以後了,他沒有坐下,而是彎腰拾起手機。那個男人竟然還沒有回話,這讓宋漸有些絕望。這絕望忽然讓他冷了起來,冷得直打哆嗦,就像掉進了冰窖裏。這絕望讓宋漸幾近瘋狂。
宋漸拿著手機忽然衝向了家門,打開,然後摔門而去。
宋漸衝出樓道門的時候,正遇見樓上的鄰居大偉,大偉見宋漸的樣子先是一愣,隨口問:宋,你這是幹嘛去?
宋漸沒看見他似的,風一樣的就走了。
大衛看著宋漸風一樣的背影:發神經啊。
小區內的停車場離宋漸家的樓不算遠,有些刺眼的陽光下,宋漸就那樣穿著濕淋淋的背心和大褲頭走到自己的那輛黑色寶萊旁的。小區裏的大爺大媽們也就那樣詫異地看著他,都無動於衷。這車是他婚後不久買的,也有年頭了。他和楊漓之所以不怕在遠郊買房子,就是作好了買車的打算。從宋漸的小區開車到他所在的雜誌社也就四十分鍾,還可以。楊漓開的舞蹈培訓班就近多了,開車二十分鍾吧,楊漓娘倆多是習慣擠公交,有時宋漸要送她們,楊漓卻不用。本來楊漓學了開車,考了駕照的,可她卻不敢開,駕照一直閑著給宋漸扣分用。
宋漸怒氣衝衝是要去找楊漓的,所以車子開出小區就像脫弦的箭一樣,速度快的嚇人,還闖了一個紅燈,幸好沒什麼危險。向楊漓的方向開到十分鍾的時候,宋漸卻忽然轉了向,速度也慢了下來,慢得後車都著急的不停按喇叭,宋漸索性就拐到了靠最右邊的公交車道上,這回不礙事了吧,你們走你們的,我走我的,各行其道。
宋漸是多少冷靜了一些,猶豫了起來才改變了方向的。要知道楊漓的舞蹈班是開在一家大型超市的四樓,那四樓有電影院還有快餐大排檔,就那樣大庭廣眾之下撕破臉嗎?老婆偷漢子,自己的臉往哪擱?再者,一家三口那感覺還美滿的小日子,宋漸還沒過夠,還在迷戀,難道也頃刻間就這麼毀了?可不這樣還能怎樣?就故作不知的容忍下去嗎?
丟了魂兒似的,宋漸就那樣不快不慢地漫無目的地在公交車專用道上開著車,一襲白影就猝不及防閃地現在了他的車前,宋漸下意識就踩了刹車,可還是聽到了沉悶的“砰”的一聲。
宋漸開車門下車,剛想吼上一句,卻一下子愣住了:
一個麵容嬌好的女人,隻穿著一件絲質的白色睡衣,就倒在血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