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漸又搖了搖頭。
就是啊,她們家人呢?楊漓插話。
宋漸:她就穿個睡衣,身上手機錢包什麼都沒有,人又昏迷不醒,你問我我問誰去?
薑軍點點頭,又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轉身走了。
宋漸有千種語言對著楊漓的,也有萬般情緒對著楊漓的,可礙著朋友在場,他什麼都不能做。
其實找不找熟人都沒有太大意義,該手術還得手術,該花多少錢也都保險公司擔著,可中國人就這樣,凡事總想圖個心裏安穩。薑軍是找了醫院的副院長的,他也是幾年前通過父親住院認識的,之後幫副院長辦過幾件事,逢年過節也沒少送東西。在生意場上混,這樣的人脈是少不了的。等薑軍回來,大家又等了差不多半小時,手術終於結束了。
女人被推出手術室時,果然已清醒過來,盡管唇色和麵色都很蒼白,但仍掩不住那姣好的容顏——幾分嫵媚又不失幾分高貴,馬老二在一旁看著不禁兩眼放光。楊漓問主刀醫生情況,醫生說手術很成功,住院治療一階段再好好養一養就行了。自打被推出手術室,女人就表情呆滯地盯著花板,眼睛似乎連眨都不眨的。宋漸本想搭訕主動說句話,可看她這狀態也沒開了口。
女人被直接推進住院病房,護士是要病房登記和填寫病人名牌的,卻一連問了幾次都沒反應。楊漓和薑軍也幫著問,宋漸趁機也說了聲對不起,說我知道你心裏恨著我呢,但我真不是故意的,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了,你總得開口說話吧,要不你殺了我也成。可女人還是那樣呆滯地盯著天花板,旁若無人,病房裏的人都不禁麵麵相覷。薑軍把宋漸拽到走廊裏,楊漓和馬老二也跟了出來。
薑軍:這個女人我怎麼好像在哪見過呢?
楊漓:你認識她?
大家都看著薑軍,薑軍費勁地想著,然後又搖了搖頭:想不起來了,好像……也不認識。
馬老二:你再好好想想。
真想不起來了。薑軍說完又看著宋漸:看她那樣兒,是不被你撞傻了啊?
宋漸有些茫然:不能吧,可……大夫說她是有點輕微腦震蕩。
薑軍:你得找大夫問清楚,要真是大腦撞出了問題,那你可就麻煩了。
楊漓:不能吧,輕微腦震蕩,至於嗎?
幾個人一起去找了主治大夫,剛才的手術也是他主的刀。大夫一聽就笑了,說不會的放心吧,手術過程中人就醒過來了,大腦不會有問題的。至於她現在為何如此狀態,大夫說他也搞不清楚,除非她原先就是個傻子,當然,最大的可能還是受了驚嚇,靜一靜緩一緩也就好了。聽大夫這麼一說,宋漸和楊漓那兩顆懸著的心又落回了肚子裏。
可不知道姓名,這住院手續也沒辦法補辦啊,還得麻煩薑軍找了副院長。副院長親自下樓安排了一下,讓宋漸先用他自己的名字代替登記,等女人開口說話了,知道了姓名,再改過來。辦完手續回到病房。宋漸試探著又問了兩句,問她需不需要打個電話,出了這事怎麼也得讓家裏知道,也免得家裏人牽掛。可女人還是那樣不動聲色,宋漸就不敢再囉嗦了。
既然病人需要靜一靜緩一緩,也沒別的事的了,薑軍說他還有事得先走,走前囑咐一定要與傷者家屬聯係上,並說有事電話及時溝通。宋漸讓馬老二也不用陪著了,誰知馬老二又把宋漸拽到走廊裏,很有些心花怒放地說,病床上的女人是老天安排好了送給他的。宋漸很詫異:什麼啊就送給你的。馬老二說:就是老天給我的,我第一眼看見她就認定了,肯定沒錯。宋漸就覺得不可思議了。
馬老二說他那雙眼睛絕對不白給,一搭眼就知道真品贗品,很毒的。宋漸就說那你給我看看她的身份,叫什麼。馬老二說你少扯,我告訴你我可是認真的。並說這是我的女人,你可得幫我盯緊了。宋漸說放心吧,不用我盯著,她現在這樣子想跑也跑不了。要換做平常,這事宋漸一定會當笑話聽,可他現在卻沒這個心情。不過終於有女人能入馬老二的法眼了,真不容易。
那間病房算是迷你的,隻有兩個床位,另一個床位躺著一個老太太,是不小心摔的大腿骨折,陪護她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是她的女兒。老太太應該沒幾天就出院了。畢竟不熟,再加上心裏都裝著事,所以宋漸和楊漓和那母女倆幾乎沒什麼溝通。而兩個人也拿不準此時就躺在病床上的女人,是真傻還是清醒,所以也不方便說什麼。更多的時候兩人都靜靜地坐在那兒,默默地看著她,女人竟然一直都紋絲不動。
有時楊漓也會看著女人發起呆來,宋漸就那樣看著楊漓,細挑而又豐滿的側景。楊漓生完女兒後體型沒有多大變化,這也一直讓宋漸引以為傲,可現在麵對這一幕卻心情複雜,五味雜陳。一個背叛了丈夫的女人怎能這樣安然自若?宋漸倒願相信那個發現是一個錯覺。而事實上,回憶過往和搜索最近,感覺楊漓還是愛這個家並維護這個家的。可那根能捅破這一切美好的刺卻掌握在宋漸的手裏,不捅破吧,一個男人的自尊和為人夫君的尊嚴就掃地了。捅破吧,萬一……不是萬一,是肯定的……宋漸就不敢再想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