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漓就目不轉睛地看著他表演,也沒吭聲。

翻了一會兒,宋漸很無奈地說:找不到了,我當時就那麼隨便一看,真記不清在哪兒看的了。

楊漓緊盯著宋漸:你確定就隻因為那篇破文章?

宋漸:是啊,不因為它難道還能因為別的?

宋漸心說難道你希望我說因為視頻紋身嗎?

楊漓忽然有些失控:難道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還抵不過那篇胡說八道的文章嗎?

宋漸:不是,我……

楊漓顯然不想再聽宋漸說什麼,轉身就進了臥室,重重地關上了門。宋漸跟過去卻沒打開,裏麵已經被楊漓反鎖了。楊漓,你聽說啊,我真不是誠心的,我是太在乎你了,我錯了還不行嗎?楊漓,你把房門打開,咱倆說會兒話好嗎?我向你道歉,我保證不會再有下次了……任憑宋漸怎樣敲打,楊漓就是不開門,裏麵一點動靜都沒有,宋漸原本以為會聽到楊漓的哭聲,但沒有。宋漸最後隻好對著房門說:那我先衝個澡了?身上黏糊糊的,太難受。

宋漸衝澡的時候,整個人完全冷靜了下來,他深深自責自己的衝動,也暗暗慶幸自己的機靈。他不是還愛著楊漓嗎?愛著這個家嗎?他希望這個美好一直延續下去,希望他和楊漓能像那些民國大家一樣,相約相伴,從一而終。那他這是怎麼了?宋漸委實發現自己已不再是原來那個謹慎穩重的宋漸了,他變了。他以後還會變成怎樣呢?這多少有些可怕。

宋漸衝完了澡,又去敲臥室的門:你開開門吧,我真的很疲憊,想睡覺。這次楊漓卻回了話:你去小藝的房間睡吧,我不想和你睡。宋漸皺了皺眉:不行啊,小藝的房間我不習慣,睡不著。楊漓沒再發聲,不一會卻打開了房門。宋漸笑著走了進去,誰想楊漓卻板著臉走了出去,去了小藝的房間。宋漸愣了一會兒,隻好無奈地躺在了床上。

雖然困得難受,可怎麼也睡不著,兩隻眼睛閉得再緊,也總是有條縫似的開著。宋漸相信楊漓也睡不著,她都在想些什麼呢?是僥幸,是愧疚,是擔憂,是感動,還是什麼?兩個人就這麼耗著。宋漸熬不住的時候真想跑到楊漓的房間去,每想到視頻男人他都想在楊漓身上實施瘋狂的報複,可他的倔強勁兒又上來了。你不是不想跟我睡嗎?我還不碰你呢,看咱倆誰能耗過誰。

都快淩晨了,宋漸仍沒有睡去,臥室門卻被推開了,一個黑影閃了進來,就緊貼著宋漸臥在了旁邊,當然是楊漓。宋漸一動不動假裝睡著了,楊漓竟小聲哭泣起來,宋漸這才抬起頭問:你哭什麼啊?誰知他這一問,楊漓忽然一把抱住了他,大聲哭了起來。宋漸就有些慌了,忙坐起身來,把楊漓抱在懷裏:別哭了,是我錯了,我以後不會再傷害你了。楊漓還是哭著。宋漸又說:別哭寶貝,眼睛哭腫了就不好看了,今天周末,你不還要開舞蹈課嗎?可楊漓還是哭。

宋漸突然去撓楊漓的腋窩,楊漓躲閃著,就破涕為笑了。於是宋漸就在楊漓的鼻尖上又輕輕咬了一下,楊漓兩隻手便在宋漸的胸前抓了一下,然後就擂鼓一般敲打起來:你太壞,以後不許再欺負我,聽到沒?好,遵命,老婆大人。宋漸笑著。你油嘴滑舌的,我才不信呢!楊漓故意撅起嘴。我發誓。宋漸說著舉起了一隻手。那什麼。楊漓卻一把將他的手拿開:誰讓你發誓了。兩人默默地抱了一會,宋漸說:真困啊。楊漓說:我也困。兩人就那樣相依偎著睡去了。

早上醒來的時候,楊漓忽然說她有件事忘了告訴宋漸了,還說這件事其實說不說無關緊要,因為實在沒有關係了。宋漸說什麼事啊。楊漓就說薑軍那天跟秦可去離婚,他跟秦可說了件事,說在公司查找以往會展的資料時,在有關去年一次小家電展銷會的現場照片上,他看見了一個熟悉女人的側影,沒錯,正是艾咪,怪不得他在醫院一見艾咪就覺眼熟呢,可一時卻想不起來了。在那次展銷會上,艾咪應該是以訂貨公司的CEO的身份出現的。

這個消息當然讓宋漸很意外,但他又不好表現出什麼。楊漓說完也說,她是做什麼的,跟我們有什麼關係啊?她不欠我們了,我們也不欠她的,兩清了,你說是不是?是是。宋漸忙點頭。

可怎麼可能會沒有關係了呢?

早餐仍然是楊漓悉心準備的,楊漓臨走前宋漸囑咐她,舞蹈課結束後把小藝帶回家住兩天,他都想女兒了,楊漓說行啊,她也想了。在樓上看著窗外的楊漓離開,身形漸行漸遠,宋漸竟有了前所未有的溫暖感,通體溫煦。他就想,現在還不能百分百確定楊漓有錯,即使證實了她百分百錯了,他也會原諒她,忘記她的錯。把那些不愉快翻篇兒,忽略那不應有的裂痕,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或者說,不管楊漓有沒有錯,視頻紋身的事他都不想再提了,也不想再去想了。他要一直愛著楊漓,直到世界的盡頭。

可即使宋漸真的能放棄,能自己騙自己,事情就真的能到此為止嗎?

上午的時候,在舞蹈班的楊漓忽然收到了薑軍的一條微信:

中午有時間嗎?一起吃頓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