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平素裏,陸不同這幾人要對付那班官兵二十幾人,卻也不是多難之事。但眼下情形特殊,官兵也抱著不搶下船自己必死的信念,平時裏隻會欺男霸女,耀武揚威的德性,這會竟然來了個大逆轉,黑夜裏看不清,隻是想必這會一個個紅了眼,殺氣騰騰地就要撲將過來。
這會船上大火小了些,但也在霹靂巴拉地聽到燃爆的聲音,火光暗下來,又是死一般的黑,除了偶爾爆燃一下,帶來些亮光。夜色對兩邊是公平的,官兵會摸了黑搭上撓鉤,趁著黑沿著撓鉤爬上這邊船來。陸不同這邊也可趁著黑,看著黑得厲害的地方射,十有八九中的。
“多放箭,哪裏最黑射哪裏,多殺一個爬上船的就越少。”虯千韌一邊招呼著,心裏也不是沒有擔憂,要是敵人真的跳上船來,黑乎乎的的也不好作戰,搞不好還要誤傷,也怕官兵躲在了黑裏偷襲。
“快點上頂棚的燈,就怕他們上了船,也要問爺爺的刀答不答應。”這會停了船也抄了把刀,準備伺官兵上船就要衝出去砍殺的鄧普璐,忙扔了刀摸黑上了頂棚,拿著火石擦的幾下,頂上的兩盞燈給點亮了。
鄧普璐向來節省,兩盞燈的燈芯也不算大,這會兒剛亮起來,也照不了多大的地兒。但官兵一看,卻是停了衝過來的腳步,這會他們才看清楚對方的陣容。白發皓首的陸不同,虯須噴張的虯千韌,趙大鼻子,趙三木緊拉著四張弓帶著箭,燈光裏閃著森然的亮光對準了他們,背後竟然還是頗有些重量的砍刀,馬犇、鄧普璐手裏沒弓但都執刀而立怒目相向,殺氣十足的等待他們。
燈芯跳動了幾下,火光亮得起來,好大一片地方都給照亮。虯千韌竟率先扔了弓箭,脫了膀子,那陸不同,趙三木等人也是如法炮製,官兵們倒是納悶了。
虯千韌左手拿刀,右手吐了口唾沫在手裏,再兩手搓了下算是潤滑,對著陸不同哈哈大笑,“狗日的,我當還有多少人呢,給我們這一射,賊他娘的,竟然才十來個,給我們分都不夠分呢。”
官兵終究還是人多,地上還躺了七八個,勉強掙紮起來也能抵抗一二,算算戰鬥力也還是十七八,鄭押司壯了膽給他的兄弟打氣,“就六個還想吃掉我們十八個,休想!”又催著他的手下就要跳上這船。
那邊跳過來幾個,這邊就砍翻幾個,鬼哭狼嚎裏又血肉橫飛,這邊砍得興起,那邊卻不敢再跳過來了。趙三木殺得紅眼,擎了刀往前一衝,飛過欄杆又落到官船上,後續幾個跟上,就連鄧普璐也費了些勁兒攀過欄杆,又隔著些距離跳下官船。
手起刀落,竟然是一個不留,那鄭押司還想著求饒幾句,隻是沒來及開口就給馬犇給割斷了脖子,他隻能恨爹娘少生了幾隻腳,就算有八隻腳撒開了跑,下麵的小弟嚴重受傷,又能跑得幾遠?
馬犇恨這幫官賊綁了他妻子,又恐嚇他那剛出生的寶貝女兒,若不是他搶先一步,都不知道那底艙的官兵,會不會受不了小嬰兒的哭泣就先他一步下了毒手。
陸不同是須發皆張,恨這些官兵比土匪強盜還不如,下起手來也沒了些猶豫。趙三木終是年輕血性,大清早裏給這般官兵拿了箭滿海裏攆,這會終於該他出一口惡氣,拿了大刀滿甲板上攆那官兵,偏偏攆著了也不一刀給個痛快,就讓那官兵滿嘴裏哭爹喊娘地求饒,總之,求饒是不頂用的。
一刻鍾都沒用,戰事就告完畢,一群餓狼進了綿羊群裏,又啃又咬,不是咬死,就是嚇死,這甲板上不是砍死,就是後悔死。見告一段落,晉禮也忍著劇痛,給二女攙扶著勉強過了欄杆,來到這官船上來。
他倒是想早點過來,衝動了還想拎著刀加入戰團,隻是二女看官兵大勢已去,死死看著他,偏教他寸步難行。晉禮想想也是無奈,就算他忍了這痛,先前開弓引箭費了老大力氣,又耗了好些精力泅水救人,再者這整日裏,他雖然表麵嘻嘻哈哈還不時給大家逗樂,隻是腦子裏就沒停下來想事,心累比身累更費神。晉禮不敢抱怨二女,隻得抱怨他這副還不足夠強壯的身子。
“趕緊去滅火,這船吃水這麼深,官兵可沒少把島上的東西劫走,還要小心提防有沒有躲著官兵。”晉禮上得來吩咐大家分頭行事,也叮囑大家小心,他也夠小心的了。就那般窩囊官軍,真躲哪裏藏了,也不敢暗箭傷人,怕是連膽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