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學(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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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正教算術,一手提著教鞭,一手捏著粉筆,很快的在黑板上畫了兩個“7”,然後嗽了一聲,用教鞭連敲黑板,大聲喊道:“小英!七七是多少?說!”

小英立起來,兩腿似乎要打嘀溜轉,低頭看桌上放著的小紙船,半天沒言語。

“說!”先生又打了個霹靂。

小英眼睛慢慢往左右了,希望同學們給她打個手勢;大家全低著頭似乎想什麼重大的問題。

“說!”先生的教鞭在桌上拍拍連敲。

張禿子在背後低聲的說:“七七是兩個七。”

小英還是低著頭,說:“七七是兩個七。”

“什麼?”先生好似沒有聽見。

“七七是兩個七。”小英說,說完,腿一軟,便坐下了。坐下又補了一句:“張禿子說的!”

“啊?張禿子?”先生正想不起怎麼辦好,聽說張禿子,也就登時想起張禿子來了,於是:“張禿子!七七是多少!說!快說!”

“不用問我,最討厭‘7’的模樣,一橫一拐的不象個東西!”張禿子理直氣壯的說。

先生看了看黑板上的“7”,果然是不十分體麵。小坡給張禿子拍掌,拍得很響。

“誰拍掌呢?誰?”先生瞪著眼,教鞭連敲桌子。

大家都愛小坡,沒有人給他泄漏。可是小坡自己站起來了:“我鼓掌來著。先——!”他向來不叫“先生”,隻是把“先”字拉長一點。

“你?為什麼?”先生喊。

“‘7’是真不好看嗎!‘8’字有多麼美:又象一對小環,又象一個小葫蘆,又象兩個小糖球黏到了一塊兒。”小坡還沒說完,大家齊喊:“我們愛吃糖球!”

“七七是多少,我問你!”先生用力過猛,把教鞭敲斷了一節兒。

“沒告訴你嗎,先——!‘7’字不順眼,說不上來。二八一十六,四八四十八,五八——”

“我問你七七是多少,誰叫你說八!”先生一著急,捏起個粉筆頭兒,扔在嘴裏,咬了咬,吃下去了。吃完粉筆頭,賭氣子坐在講桌上,不住的叨嘮:“不教了!不教了!氣死!氣死!”

“二八一十六,四八四十八,五八——”小坡繼續著念。大家唏裏嘩啦,一齊在石板上畫“8”。

小坡畫了個大“8”,然後把石板橫過來,給大家看:“對了,‘8’字橫著看,還可以當眼鏡兒。”

大家忙著全把石板橫過來,舉在麵前,“真象眼鏡!”“戴上眼鏡更看不真了!”張禿子把畫著“8”的石板放在鼻子前麵。

“‘9’也很好玩,一翻兒就變成‘6’。”小坡在石板上畫了個“9”,然後把石板倒拿:“變!是‘6’不是?”大家全趕快畫“9”,趕快翻石板,一聲呐喊:“變!”有幾個太慌了,把石板嘩嚓嚓摔在桌子上。

先生沒有管他們,立起來,又吃了一個粉筆頭。嘴兒動著,背靠黑板,慢慢的睡去。

大家一看,全站起來,把眼閉上。有的居然站著睡去,有的閉著眼慢慢坐下,趴在桌上睡。張禿子不肯睡。依舊睜著眼睛,可是忽然很響的打起呼來。

小坡站了一會兒,輕手躡腳的往外走。一邊走,一邊叨嘮:

“大家愛‘8’,你偏問‘7’,不知好歹!找你媽去,叫她打你一頓!”

小坡本來是很愛先生的,可是他們的意見老不相合;他愛“8”,先生偏問“7”;他要唱歌,先生偏教國語。誰也沒法兒給他們調停調停,真糟!

走到校外,小坡把這算術問題完全忘掉。心中算計著,幹什麼去好呢。想不出主意來,好吧,順著大街走吧,走到那兒算那兒。

一邊走,一邊手腳“不識閑兒”,地上有什麼果子皮,爛紙,全象踢足球似的踢到水溝裏去!恐怕叫小腳兒老太太踩上,跌個腳朝天。有的時候也試用腳指夾地上的小泥塊什麼的。近來腳指練得頗靈動;可惜腳指太短了一些,不然頗可以用腳拿筷子吃飯。洋貨店門外掛著的皮球也十分可愛,用手杵了一下,球兒左右擺動了半天,很象學校大鍾的鍾擺。假如把皮球當鍾擺多麼好,隨時拿下來踢一回,踢完再掛上去,豈不是“一搭兩用”嗎。鍾裏為什麼要擺呢?不明白!不用問先生去,一問他鍾擺是幹什麼的,他一定說:七七是多少?哎呀,還有小乒乓球,洋娃娃,口琴兒等等!可惜都在玻璃櫃裏,不能摸一摸;隻好趴在玻璃蓋兒上看著,嘴中叨嘮:有錢的時候,買這個口琴!不,還是乒乓球好,沒事兒和妹妹打一回,準把妹妹贏了;可是也不要贏太多了,妹妹臉皮兒薄,輸多了就哭。還是長大了開個洋貨店吧!什麼東西都有:小球兒,各種的小球兒;口琴兒,一大堆;粉筆,各種顏色的;油條,炸得又焦又長;可是全不賣,自己和妹妹整天拿著玩,這夠多麼有趣;也許把南星找來一塊兒玩耍;南星啊,一定光吃油條,不幹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