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聞明暗兩使在通都大邑中均是互為旁依,明暗相濟,彼此照應的──此時雅倫詩也在附近嗎?那位挑動我一生情火與夢醉的伊人……難道今天我們就要兵戎相見,刀劍相問嗎?這是宿命麽……

一時間我百感交集,腦海裏閃過無數的念頭,對克利斯凡的提問竟忘了應答。

克利斯凡見我失魂落魄的樣子,以為我已被他的名聲所懾,不屑地撇了撇嘴,傲然說道:「真是聞名不如見麵呀……想不到雅倫詩殿下會對你印象深刻、讚譽有加,稱你是天下名士,看來再聰慧的女子也有為表象迷惑的時候!這個世界上金玉其外、虛有其表的人還真不少呀!」

「我本俗世凡夫,七情上臉,物欲勞身,怎比得上大祭司殿下出塵脫俗,不食煙火,代神傳教,登臨仙階?凡胎俗骨自無法與殿下仙風道骨相提並論的,對我而言,「金玉其外」已是佳評。隻是大祭司星夜阻道,敢問一句──珈藍神殿立意要攀附阿魯頓,與帝國為敵嗎?難道神殿打算放棄超然的身份,直接插手人間諸事了麽?」我表麵謙恭,卻冷不防丟出這一句。

克利斯凡被我一駁,神色更冷,用冰冷無情的目光盯我,然後冷冷說道:「我殿命我巡察人間,就是要本座為人間扶正抑邪,宣場神諭,教化世人!今天我經手此事,也隻為消彌刀兵紛爭,抑戰禍血災於未萌,不願帝都此夜血染皇城,生靈塗炭。阿魯頓雖諸有不是,卻是帝國王子,與帝主一脈相承,本座實不願見到父子相殘,繼而牽連戰禍烽煙這種人間慘事發生!阿魯頓王子隻是一時糊塗,皇帝陛下也隻是一時憤怒──何不放手今夜,待意氣過後,讓他們父子消除誤會,重敘天倫?如果梅因斯特之王執意推波助瀾,則是居心叵測了!」

蓄意插手、蠻橫幹涉帝國政爭的行為被他說得冠冕堂皇、理所當然,而一番悲天憫人的話,在克利斯凡口中道來卻不見絲毫人情味,反而威脅之意明顯,令我聽了不由心中有氣,冷淡地說道:「我既是梅因斯特之王,又是帝國伯爵,為帝國家臣,奉主詔令、替主分憂本屬職責所在,而你一個外人擅自插手帝室家事,橫加幹涉帝國政爭,才是僭越了本份,違背了聖殿的宗旨,神殿累積千年的聖名將因你的行為而蒙羞抹黑!」

我的聲音輕柔,卻份量頗重,令克利斯凡眼中閃過一絲訝色與賞識之意,說道:「我殿的名聲不會因你的一番話而受損,我殿的行為也非你可以責難!周全阿魯頓,是我殿聖女的意詣,勢在必行!隻要你放阿魯頓安全離去,你我之間也可以和平息事,我知你對雅倫詩殿下有援手之誼,而上代聖王也與敝殿淵源甚深,何必為了此事而傷了彼此情份?如果你拒絕我的要求,執意阻撓我奉神諭辦事,不旦昔日的恩義蕩然無存,你也將成為神殿的敵人!為敵為友,在你一念之間!」

語氣森寒冷峻,透出濃濃的命令意味,有著不容辯駁的氣勢。

而我此時的想法卻是複雜的:由於珈藍神殿的介入,令帝國的局勢變得極其複雜,如果我在此時撕破了臉,拒絕克利斯凡的要求,將意味著正麵與神殿為敵,挑戰神殿的權威,而我目前羽翼未豐,實不宜樹此強敵;但如果放過阿魯頓,則無疑是放虎歸山,禍害無窮,局麵也難於收拾,再者,在此時示弱,最重英雄主義的「銀纓」將士將會看不起我,利冰蘭就算不在意,世人的口舌卻是刻毒且尖酸的,必使利冰蘭處於為難的境地,雅倫詩也會把我視作貪生怕死之輩,而我自己也在心底埋下失敗的陰影,抬不起頭來做人……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該作如何決擇?我不禁躊躇起來……

這時,卻不知從何處傳來卡妙若有若無、飄忽不定的聲音──集氣成絲,定向傳音,隻有我方能聽見:「小男人,在帝宮範圍內我已布下「封神結界」,你就盡量施為吧!」

「封神結界」──傳說中在神三族與魔三族之外的、存在遠古神話中的一個神秘種族之秘技,據說用於守,可以封印神魔的能量,用於攻,可以滅神殺魔。關於這個種族的來源已經無從稽考,有一說法是從神三族中分裂出來的──當時神分四族,其中最強大的波提法亞族因挑戰神王的權威而發動了「眾神戰爭」,後被三族聯軍所敗,族人大部分被誅,存活下來的小部分族人也被神王革去了神之身份,並被放逐,永生永世背負著眾神的詛咒。當然,這些畢竟隻是神話傳說,留傳下來鳳毛麟角的史箋也不足於證明該種族是否真實存在過,而關於「眾神戰爭」的真實情況,早就湮滅於曆史長河之中。卡妙卻能夠使用「封神結界」,說明他的來曆絕不簡單!

思量著這些,我心底已經有了計較,冷靜地對克利斯凡說道:「雖然我不願與你為敵,但若輕易縱走阿魯頓,我卻無法向皇帝陛下交代──看來你我一戰在所難免了!傳說明暗雙使互為照應,卻不知大祭司是獨自迎戰,還是與雅倫詩殿下聯手出擊?」

克利斯凡點了點頭,對我的答案雖覺訝異,卻臉不改容,依舊寂冷地說道:「雖不自量力,卻是勇氣可嘉!明暗雙使雖互為旁依,但職責分明,要我們同時合力迎擊的敵人卻還未出現──你雖有雄心豪情,但說這樣的大話隻會授人笑柄。我克利其凡劍魔雙絕,放眼聖倫大地,誰與爭鋒?來吧,讓我看看梅因斯特之王的實力,是否浪得虛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