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兩旁還各有一片紅木林,紅冠鳥、紫眉鳥、翠尾鸛、黃衣雀等各種鳥類棲息其間。

在直抵寢宮的花徑旁,在一圈盛放的鬱金香叢中傳來小孩清嫩的說話聲,和一把銀鈴般的女子笑聲。

我心中一動,穿過花海,卻見鬱金香花圃之外,竹柳扶疏處,一座紅柱綠瓦的小亭突現眼前。

在小亭內,一位纖秀雋永的宮裝黃衣麗人,正陪著一位錦衣玉帶的小孩在臨風寫生。

聽到我的腳步聲,兩人不約而同地從畫布中抬起頭來望向我。

小孩見到我,神色間略顯慌張害怕,立即躲到女子身後,那女子反倒從容自如,神色間卻是一片淡漠。

“微臣亞曆山大參見陛下!”我向小亨利單跪作禮。

小亨利卻良久不懂得回應,隻是望向那女子,不知如何是好。

隻聽那女子說道:“陛下,你不記得這是亞曆親王了嗎?親王殿下向你問安呢!”

小亨利點了點頭,這才對我說道:“亞曆皇叔……請起!”

“謝陛下!”我微微一笑,長身而起,對那名女子說道:“尤太傅好!太傅在教陛下畫畫嗎?”

“是的,我趁這明媚春光和陛下出來寫生……殿下是來麵見公主殿下嗎?公主殿下可能正在小憩,這些天,公主殿下一直睡得不好。”尤麗葉客氣而疏離地說道。

“陛下和太傅真好興致!太傅是宮廷禦用畫師,我慕名已久,可否一觀大作?”我一邊打量著這名獨特的美女,一邊說道。

“如殿下有此興致,請予指教。”尤麗葉淡淡說道。

我邁步入亭,走到尤麗葉與小亨利一大一小的兩張畫台前,觀看了一會兒,才說道:“陛下在太傅的悉心教導下,雖在著色、線條、神韻等方麵仍嫌稚嫩,但構圖已漸形成概念,真是名師出高徒呀!而觀太傅之作,遠處鬱金香花的嬌豔與近處柳竹的清雅相映成趣,藍天白雲與綠草清溪錯落有致,近景與遠照層次分明,暖色調與冷色調渾圓融合,對光影、色彩、線條、透視、空間、構思的理解可謂獨具匠心,令人歎為觀止!如此佳作,可謂油畫之極品!尤太傅真乃大國手也!”

“先生過獎了!素聞先生工於繪畫,被班德拉斯大主教稱為畫壇奇葩,今日一見,果然不虛!”

尤麗葉見我對藝術有深厚的修養,言辭間已稱我為“先生”,態度雖仍疏遠,卻已比之前親切許多,“還望先生指教提點!”

“太傅太客氣了!我這是班門弄斧,自知難登大雅之堂,若說什麼指教的話,隻會貽笑大方。指教提點是不敢,但說一點外行人的看法希望太傅不要見怪!”

“先生但說無妨。”

我深深注視著尤麗葉那雙在這個角度裏呈現出深褐色的眼瞳,說道:“太傅似乎畫景比畫人更擅長。太傅筆下的景物,形色、神韻俱到,唯獨對於人物,雖然神態、容貌、姿體語言的表現力也相當強,但總給人某種疏離感,與周圍的景物有一種格格不入的不協調感。這似乎與太傅對人性的理解和處世的風格有關。”

尤麗葉臉色微變,不能再保持一貫如雲淡泊的表情,呆了呆,才輕歎了口氣說道:“先生此語真是切中要害……”

說到這裏,似乎不願再繼續這個話題,尤麗葉話鋒一轉,說道:“先生也是先帝欽定的太傅,何時給陛下授課?先生博聞強記,學富五車,精通兵策韜略,如能撥冗為陛下授課,陛下一定得益匪淺!”

我卻不願放鬆地說道:“太傅故意扯開話題,是怕我從畫中窺破你心中的隱秘嗎?言為心聲,畫為心照,由畫及人,太傅似乎對人性缺乏信心!難道相信別人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嗎?寄情於畫,也是一種逃避吧?能執著於藝術的人,必然對世間事物抱持很大的愛心,太傅在藝術上能夠取得如此高的成就,可見你並不是一個冷漠的人,而你願意為帝國的百姓放棄超然的身份向我遊說,更可見太傅實際上有著一顆熾熱而溫柔的心!太傅故意將自己從人群中隔離開來,冷漠於世情,恐怕正是由於對詭變的人性缺乏信心,以逃避來保護自己吧?”

聽了我的話,尤麗葉嬌軀微微顫動起來,臉色一片蒼白,幻瞳中呈現一種似迷惘似悲傷的神色,呆了呆,用貝齒輕咬了溫潤的下唇一下,搖了搖螓首說道:“先生何必咄咄逼人?”

“我不是故意要使你難堪,也不是要無情地戳穿你的保護衣,更非存心想窺探你心靈的隱秘!”我苦笑著說道,“你與我有著類似的經曆,因此我希望以過來人的身份給你點明生命的意義!封鎖自己,隻是一種懦弱的逃避,隻活在自己的空間裏,是無法領悟生命的真諦的!人生苦短,如果事事驚心,害怕傷害,不懂得縱情享受屬於自己的人生,揮灑生命,過自己想過的生活,那麼活著又有何意義?”

“我和你不同,我們選擇的路也不同。”尤麗葉好一會才從牙齒裏迸出這句話。

“說一樣是一樣的,說不同也不同。”我憂鬱地一笑,略帶感慨地說道,“是呀,我哪有資格幹預別人的人生呀!是亞曆失言了……”

“先生……”尤麗葉輕輕說道,卻是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