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永遠不睡覺也毫無影響似的,於是雙目凝視帳頂,伴著帳外沙沙風聲與啾啾蟲鳴直至天明。

然而就在天亮之際我正欲閉目養神一會時,我的心律突然加速,感覺到一股強大而熟悉的戰意與殺氣將我緊緊抓住!

我閃電般抓起“未名”挑起帳廉,立身帳外,橫劍蓄勢,雙目卻飛快地搜索敵蹤,隻見在厚重在晨霧中,一道淡淡的人影靜靜地佇立在我麵前二十米開外的地方。

該來的還是要來的,我暗歎一聲,左手向外一張,風元素暴漲,形成一股強烈的風旋,瞬間驅散了濃霧,現出了四周的景物,來人身影也清晰地暴露在我麵前。

“你好,‘月神之弓’的後繼者!謝謝你之前送給朕那份厚重的禮物,不知這次小姐踏寒露飄然而至,是否還將有大禮相贈?”

我從容地說道,目光卻激賞地打量著她白色盔甲下那婀娜剛健的身段。

“您好,亞曆山大皇帝陛下。”

女箭手用琥珀色美瞳凝視著我,輕啟檀口,以友善的語氣與我打著招呼,美豔不可方物的臉上卻是一片凝肅、冷寂的表情,完全無視我色迷迷的目光。

隻見她左足駐前,右足後點,身形微微前傾,翠綠色的發辮如緞輕垂,一雙玉手搭緊滿弦的“月神之弓”,“月女神之歎”泛著熾熱白光的箭頭直指著我,緊緊將我和四周的空間籠罩其中,彷佛將天地間的一切事物都納入了這一箭的射程範圍之內,給予我無比深重的有形與無形壓力。

我知道她一直維持著這個引弓待發的姿勢,之前我在帳內所感受到的戰意和殺氣也正是源於此。

“小姐是在向朕下戰書嗎?”我臉容轉冷,語音冷厲地說道。

“是的,陛下是迄今為止唯一一位能夠在‘月女神之歎’下全身而退的人,請陛下與小女子公平一戰!”女箭手點頭說道,表情無堅決而執著。

“你憑什麼以為朕會答應你決戰的要求?”我輕挑了一下峻眉,冷冷一笑道,“你卻恁地托大,竟敢孤身深入朕之營帳,向朕挑戰!朕乃帝國之主,非匹夫之流,有權不接受你的戰書!況且,以朕之名,不接受挑戰,普天之下,四海之內,亦無人敢說朕是懦夫!隻要朕一聲令下,十萬強兵便可將你刺成刺蝟!‘月神之弓’雖是令天地動容的神器,小姐也的確擁有超凡脫俗的無敵戰技,但你畢竟不是月女神娜塔莎!”

“陛下的確可以無視我的挑戰,也可以罔顧戰士的尊嚴與榮譽輕易將我擊殺!”女箭手輕輕移動了一下弓弦,箭頭卻指向我身側的帥帳,“但是,陛下卻不能不愛惜你妻子的生命吧?在陛下的士兵斬落我的人頭之前,我手中之箭也必將刺破帳內女子的心髒!而且在我死後,神弓一脈的傳人,也會世世代代追殺陛下和陛下的子孫!”

“你這是在威脅朕嗎?”我眯起雙眼,在不斷收縮的瞳仁中迸射出銳烈如刀的目光,“朕不接受任何要挾!極宇宙八方,窮四海之地,沒有人可以威脅朕做任何事!朕仗劍疾走,麾兵天下,破城滅國,投鞭斷流,一路瀝血,何懼生死?身為朕之妻子,亦早已有死之覺悟!你若敢傷朕愛妃一根毫發,朕將令你生死兩難!”

森然勃發的氣勢、無情冷酷的語言讓女箭手不由嬌軀一顫,但她用淒然而決絕的聲音說道:“陛下威淩霸絕,豪情蓋宇,心堅如金石,擲語錚若鐵,可謂舉步風雲,俯仰日月,天下莫敢不從,小女子對陛下這樣的當世明君聖主,深懷殷切的敬意與惺惺相惜之情,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我絕不願意與陛下為敵。

“但是,我亦有我背負的宿命與堅持!聖矢離弦一出,不弑敵不回——神弓的自由與意誌由敵人的鮮血而生,陛下卻是千年來唯一意外!根據我神弓一脈的訓示,我必須與陛下一戰,以勝負決定神弓一脈的去向歸屬。因此,今天陛下若不答應與我一戰,小女子隻好不惜以生命豁盡神箭的全部威力,擊殺陛下萬千將士,縱然咫軀必將濺血五步、香消玉殞於此,陛下所付出之代價亦必深重,包括陛下所深愛的女子也將死於陛下麵前!請陛下成全我神弓一脈的意願!”

我不由為女箭手這份置生死於度外的決心所動,臉色略為緩和地說道:“如果朕願意答應你的要求,就算在對戰中,朕伏屍箭下,成全了神弓不敗的名聲,朕麾下誌切複仇的將士必將會不惜一切代價殺掉你,所以不論何種結果,你最終難逃一死,就算讓你顧全了神弓傳承的訓示,但又有意義呢?還真是奇怪的訓示呀!”

“從繼承了‘月神之弓’那一刻起,小女子的一生就注定了為神弓的宿命而活,死亡或許是一種更好的解脫……以帝王的鮮血來澆灌神弓手的生命自由之花,這是神弓一脈的唯一選擇。所以雖然這是很無理的要求,還請陛下成全。”女箭手臉上浮現出一絲無奈與感傷的神色。

“你懷著必死之誌孤身而來,這份膽識與勇氣確是令人敬佩!”我唏噓著說道,“為了朕的愛人,為了你的這份堅持,朕答應與你一戰!”

“謝陛下成全之德!”

“嘿,我還真是個傻瓜呀,竟會答應這種要求……”

我自嘲地笑了笑,伸出左手朝女箭手一指,說道:“為刺殺朕而來的美麗女士,請聆聽我的聲音,跟從我的步伐,隨我而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