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巴格隆達城隻剩一片斷瓦殘垣,人煙寥落,隻有一隊約千人的蠻族部隊駐守在這裏。

今天的巴格隆達已失去昔日的光輝,也不再具有軍事上的布防價值,所以阿魯頓才“慷慨”地將它送回給鷹鷲國,以換取鷹鷲國的出兵支援,而蠻族要回巴格隆達,其象征意義遠大於實際價值。

而自從鷹鷲國在大天河天原與我軍交戰後,實力受到重挫,因害怕帝國軍的大報複,隻得將軍隊向北收縮,努力防守王都,再也無暇他顧,所以巴格隆達幾乎成了一座不設城的邊城。

當我們進入巴格隆達時,發現鷹鷲旗幟在落日的餘暉裏顯得分外黯淡。

知道我們是櫻徽家的商隊後,蠻族守軍一下子對我們變得很熱情,百夫長親自過來接待,為我們準備了最好的住處和酒席——說是最好的酒菜,其實隻是大塊肉、大碗酒而已。

修雅奧琳吃不慣這些粗糙的食物,但也不好怠慢了主人,隻得強顏歡笑,勉強吃了些。

而我倒無所謂,雖然今天我貴為南大陸最強帝國之主,吃盡山珍海味,但我過去經曆過最困苦的生活,連飲毛茹血都試過,因此這種別具風味的北方全羊宴,倒也能讓我大快朵頤,吃得津津有味,讓修雅吃驚得一個勁向我瞪鳳目。

席間,看到美貌的櫻徽家主後,蠻族的百夫長一個勁地勸酒,但都被我擋了下去,而且還豪爽地與他對酒,最後,醉得不省人事的百夫長硬是被部下抬了回去。

晚上洗過澡後,我身上的酒氣還沒散去,也睡不著,便到院子裏散步,卻碰到修雅。

她就那樣靜靜站在一簇夜裏開放的紫橘花後麵,花容嬌俏,人比花嬌,人與花偎依,互相映襯,凝固成一段月光下優美至極的旋律。

修雅聽到我的腳步聲,像是悸動了一下,抬起著來望向我,紫瞳裏的流雲色彩迷迷蒙蒙地變幻著,似若有期待,卻又隱見驚惶之色,猶如被突然窺破了心中的某份隱秘。

我主動向修雅行禮並打招呼:“小姐,您還沒休息?”

“陛……利亞,你也睡不著?”

“利亞”是我的化名,取“利冰蘭”與“亞曆山大”的頭一個字,在我化身為她部屬後,修雅對如何與她這名“獨特”的部下相處,還是不太適應。

“是的,小姐!”

我走到修雅身邊,才小聲道:“修雅小姐,你務必盡快適應你我這種新的相處方式——你為主、我為仆,不然的話,是無法騙過蠻族中那些厲害人物的。”

“陛下,修雅知錯了……隻是一時半刻總覺得怪怪的……”修雅垂著螓首,也小聲應道,卻是一副小女孩做了錯事的表情。

“還叫我陛下?”

“是的,利亞……先前的事謝謝你!”

“不用客氣,舉手之勞而已。”

“利亞,你還真能喝呀!連號稱海量的百夫長也被你比了下去……”

“隻是因為我對酒精免疫而已,我身體內的水元素能夠自動將烈酒分解,然後將酒精通過毛孔排泄出去,因此,我實質上是作弊——這可是機密呀,你千萬不要說出去。”

“好的,這就作為你我之間一點小秘密吧。”修雅像是得了寶似的,開心地笑了。

“你也一定餓了,剛才你根本沒吃什麼東西,這裏有些點心——帝國食物應該更合你的胃心。”我取出了薇薇安她們替我旅途準備的食物,遞到她手上。

“謝謝!”修雅接過食物,開心地吃了起來,“喔!很好吃!”

修雅高興地吃著點心,一邊笑靨如花,一邊卻有著淚花在眼眶裏打轉,惹得我心中沒來由地一陣愛憐:這個不論在異世界,還是在這個世界都是孤兒的女孩,恐怕甚少嚐過人間溫暖,因此,才會對我一個不經意的關心舉動、一份突如其來的體貼而感動莫名。

她是敏[gǎn]的,也是聰慧的,所以能夠輕易分辨出別人是真心還是假意。

“慢點吃,別咽著了……”一邊為她拭去眼角的淚珠,一邊溺愛地說道。

“利亞,想不到了你對蠻族那麼難吃的東西也能夠吃得有滋有味……”修雅終於“消滅”了所有點心,摸著微脹的小肚皮,滿足地打個呃,口中則含糊地說著話,那神態,哪像是帝國最大的商業世家的家主,反倒像是一個迷糊的小女生。

“我並不是從一開始就處於現在的地位的,經曆過從錦衣貂裘的浮華歲月到身無分文的微賤生活的轉變,就算後來位極人臣,卻也離不開戎馬倥傯那些艱困的軍旅日子,因此,我對食物並不講究……”

發覺院裏的光線忽然黯淡下來,我抬頭望去,卻見月亮已經躲進一片黑雲裏。

“艱難困苦,玉汝於成——有非常經曆,方有非常作為!帝王霸業的艱辛,是不足為外人道哉!”

聽到如此具有蒼桑意味的句子,從一個年僅十八芳華的小女孩口中說出來,我不禁有點莞爾,用手指輕輕點了修雅的瓊鼻一下,笑著教訓道:“小女孩要有小女孩的模樣,不要故作高深和老成!還有,今後不要再為別人的一丁點小恩小惠,就感動得淚流滿麵了,通常純情少女陷身狼吻的事件,都是這樣發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