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插入地麵、卻仿佛連天地也能斬斷的神劍--“我蘭”,怔怔地出神了好一會才說道:“這是我們父子二人第一次可以如此坦誠地對話,卻想不到會是在這種劍拔弩張的情況下……雲淡風輕,十步殺人--談笑間,你已決定了我的命運!”
“亞曆,你真的冷靜得可怕!這就是霸者的決心呀……是呀,十年的父子情仇,是該有個了斷了,亞曆,你已決定用你的雙手沾上生父的鮮血,作為你告別過去的獻祭嗎?”
我卻搖了搖頭說道:“不,我不殺你!所謂的了斷是必須要有前提的,而作為帝皇,我已沒有過去,了斷過去又從何談起?而且,你始終是我的父親……我會讓你搬到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而且我保證你的餘生將衣食無憂,隻是從此你不能再涉足人群。”
“多麼仁慈的安排呀,還真像你的風格……亞曆,謝謝你特地替我安排這樣一個美麗的囚籠!”貝沙圖愴然地笑了笑道:“不過,我並不打算接受!”
“你還有得選擇嗎?”我將目光掠過他懷中的女人與背後的小孩,冷冷說道。
“此生,我不懂愛情,所以錯過了愛人;我不屑親情,所以錯失了親人……對我的第一個兒子,我隻有虧欠,而從未有過付出,而第二個兒子,我希望能夠真正替他做些什麼……”
“艾提芮亞,她也是一個像我一樣追求著永遠也得不到的東西的人,她和我一樣不曉得愛人與被愛,所以我們才能成為最契合的一對……也隻有她才明白我的想法,所以她會認同我的決定的……”
貝沙圖沒有正麵回答我,喃喃自語中,似乎已讓┇
“這不是誰的錯,如果一定要給出答案的話,隻能歸咎於殘酷的命運了……你們都不是平凡的人,你生而不平凡,你父親卻不甘於平凡,而兩顆不凡的野心,注定無法共存於這個狹窄的天地……”
“就像你父親所說的,你是顆無比璀璨的恒星,其他行星試圖擺脫你的引力而獲得存在感,最終隻能焚毀自己的生命……你父親有一句話也說得很對,你是個不肖子,的確,你們身上沒有任何相似的地方,因此隻有通過彼此傷害來達到平衡……”
“或許以你的對立麵而存在,以自己的不幸,來向你昭示他錯誤與失敗的人生,讓你永遠不會重蹈他的覆轍……這就是你父親對你的愛吧--極端、冷酷、激烈……有時,人類就是這樣一種不可理喻的東西……”德林克神色一片黯然,目光卻深邃而悠遠,仿佛來自天際。
我深深歎息了一聲,才悲愴地說道:“我與林凱·貝沙圖不幸而成為父子,因此命中注定無法相容,仿佛這是一種血脈相連卻又彼此相克的宿命……為了肯定自己的存在而否定對方,在過去漫長的歲月裏,彼此激烈地對抗、碰撞,直到最後有一方倒下才省悟過來,原來割舍不去的,始終是血濃於水的親情……”
“兩人彼此相愛卻又彼此憎恨,無法共存卻又渴望彼此理解,在這點上,我與貝沙圖何其相似!這就是父子吧,無論表麵上多麼不同,但本質上是相通的……”
“亞曆,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不管怎麼說,到最後,你終於獲得了你父親的完全認同……”
我突然用力地將德林克纖弱的嬌軀拉進懷裏,沙啞著嗓音道:“什麼都別說了,我懂……但現在請容許我的軟弱……不要說話,就這樣讓我靠一會兒,就一會兒……”
終於,我趴在吸血鬼少女瘦弱的肩膀上,發出了男子漢無聲的嗚咽。
這一天,海內斯政權在王者的悲鳴中,連同他昔日的主人隨風而逝,帝國的火鳳凰旗高高飄揚在城頭上,如同經過血與火的洗禮般,吞吐著更加刺目的鮮紅……
第七章 血紅之海
第七章 血紅之海
在艾提芮亞殞命、貝沙圖自刎身亡的當天,隆巴萊姆主動要求料理貝沙圖與艾提芮亞的後事,更冒死為他的故主向我諫言道:“罪仆懇求陛下顧念他們是您的生父與繼母,請尊重死者的遺體,給予封棺殮葬,讓他們的靈魂得到安息!”
“隆巴萊姆,你也是帶罪之身,你知道自己是以什麼身分和朕說話嗎?”我冷冷說道,語意中卻是不置可否。
“少主人!”隆巴萊姆情緒激動地連續向我磕了十數個響頭,抬起頭來時已是額破血流,憔悴的臉上更是老淚縱橫,一頭蒼發紛亂如草,但堅決的表情,卻讓他身上多了一股浩然之氣。
“罪仆自知罪不可赦,亦沒有任何資格向少主人提出請求……罪仆是貝沙圖家的家臣,服侍主人前後共計四十三年,與主人一起經曆過大起大落、如波濤起伏的人生,也服侍過先主母和少主人……”
“主人雖然對不起少主人,但他始終是您的父親呀!縱然主人和主母生前犯下足以誅族鞭屍的大逆不道之罪,但他們已用生命來為自己贖罪,死者已矣!請念在我這個看著少主人長大、行將就木老人的一點情分上,原諒主人吧,給予死者一個體麵的葬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