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兵士來攻城便打將下去。一連守了三日,那魔家四將見攻不下城,便改了圍困,兩相對峙,便足旬月。
這日我正在城頭守著,將至中午,忽然後麵有人來了,笑道:“昨日也見你在磨槍,今日還見在磨槍,就算磨得光了,也沒用它處,何苦費這個神?倘不小心磨過了,反折了槍頭如何是好?”
另一人便笑道:“二弟你不知,他這火尖槍雖不如普賢師叔賜你的吳鉤劍,卻也是一件神兵寶物,輕易哪裏磨得壞!”
來的正是我那大哥二哥,想是換班的時辰到了。我將槍一收,嗤道:“為將者日日操練乃是常事!如今被困在這裏,進不得進,出不得出,你不說幫薑師叔分憂,倒在這裏說風涼話!”
木吒聽了,向金吒道:“大哥你瞧,他定是前日被那魔禮紅混元珍珠傘收去了寶貝,心裏不忿,拿我撒氣來了,平白無故便扣我個帽子。”
金吒笑道:“這次三弟說得在理,是你先說錯了。”
木吒一聽,指了他笑道:“我曉得了!你那日也是失了遁龍樁,這是與他同仇敵愾來了!”
金吒道:“正是呢,那日不是見哪吒的乾坤圈給人收了,我也不會祭起遁龍樁幫他,想不到也給人收了去,還不知師尊那裏怎麼交代呢!”瞧了瞧我兩個,歎氣道:“二弟的吳鉤劍還在,三弟也有空磨槍,唯獨我連下山時帶的寶劍都折了,沒的替換,還是厚著臉皮向薑師叔討了一柄劍用著!”
我將令牌解下與了大哥,道:“戰陣上人多手雜,寶劍是個輕薄短兵器,馬上如何顧得過來?我勸你重新找薑師叔討支槍來,趁著這幾日不打仗,跟我練槍法罷!”
金吒搖手道:“罷,罷!承你好心,我使慣了劍,拿別的兵器都不慣。再說將來總還是要回山修行去,又不長久當將官。”
木吒笑道:“你念叨著回山去不想做官,有人卻惦記著長久做將軍威風,生怕被人搶去了他的先行官。”
我漲紅了臉,惱道:“掌教大老爺親指派我來襄助師叔,說搶也掂掂自己分量,道是我怕你麼!”
木吒瞧了我幾眼,叉著手笑道:“說笑而已,你倒急了!何苦來,二哥雖不是你對手,難道就不認你家二哥,也想提了槍到處攆我?”
我就知道!木吒這是記了那次的仇,當日我追趕李靖時,用金磚把他拍了一個跟頭,這人忒小氣,些小事直記到如今!
金吒瞪了木吒一眼,道:“你多大歲數了還和小孩子賭氣?明知他性急,偏來撩撥他!真惹急了他,掀了你這做哥哥麵子時,我不管你。”
木吒叫屈道:“誰叫他長這麼高,害我總忘了他年歲。罷了,哪吒你原是家中一霸,別人家都是兄弟敬著哥哥,我們家卻是反著的。”
我哼了聲,不與他計較,大哥倒還說句實誠話,這二哥就全不似哥哥模樣。
金吒道:“你要兄弟敬你,也拿出個兄長樣子來!我倒不曾見哪吒對我有甚不敬處,偏輪到你這二哥時,便生出許多口角淘氣,想也是一個巴掌拍不響的行情。”
木吒指了他道:“你跟娘親一般,總護著這小混蛋。知道你們才是親兄弟,我且巡城去!”
見木吒走了,金吒也哼了一聲,道:“這黑心話也虧他說得出!這些年也不知我師父教過他多少東西,反來裝生分了!”回頭向我道:“你守了一早上,回去歇歇罷!今日都不必再過來了。龍須虎夜裏看得真,薑師叔叫他以後專接晚上的班。”
我搖搖頭,道:“我不回去。”
金吒道:“也罷,我一人留著也是無趣。今日敵軍可曾來攻打?”
我道:“不曾,便是辰時有兩個人探頭探腦地偷看,給我射了一箭,嚇走了。”
金吒便不言語,過的一會,忽然道:“魔家四將武藝也隻一般,隻是寶貝厲害。”
我接口道:“那幾件寶貝也罷了,不過是祭起來飛沙走石,打得普通軍士,卻打不得我們。唯獨混元珍珠傘是個難事,此外那隻形如白象的異獸也是凶惡,除了這兩件,其餘好說。”
金吒同我互相看看,卻都想不出法子,隻能對麵歎氣。
……
魔家四將在外圍困,我等守城,期間他們試圖倒海淹了西岐,給薑師叔施法護住了,依舊對峙,不覺又過了半年,依舊無甚進展。
這日,總督糧儲官卻來稟報軍糧僅剩十日,薑師叔大驚,忙令不可泄露,相府飯食,比往常卻減了一半。我是師父賜予的蓮花化身,吃亦可,不吃亦可,金吒木吒卻還需日日吃飯,這幾日皆餓得十分懊惱,道:“吾奉命下山襄助武王成正果,不曾戰死,卻教餓殺,傳出去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
這日晚飯,又隻得每人淺淺半碗,木吒唉聲歎氣,金吒默默無言,我看不過去,將自家碗裏飯撥給他們一人一半,道:“你們吃罷!”
師父說過根腳不可輕易與人說,因此除了我師父,也唯有微姑曉得我這蓮花化身——其實都不該告訴微姑,聽了便要拿我去煮蓮藕湯,我蓮花化身又非蓮藕成精,如何能夠熬湯?真是豈有此理!
金吒道:“這如何使得?你年紀小,我們大些,豈有我們反搶你口中食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