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正如文殊師伯所言,微姑早不是不曉事的孩童,如今道行比我還高,無論是趙公明那次,還是現在這模糊的危機,我這個做師兄的,其實……究竟護不住她的。
其實,微姑早就在我看不見的地方長大了,隻不過我潛意識地一直拒絕承認,總是忘不掉,那年玉泉山上來的漂亮娃娃,既頑皮又懂事,既嬌氣又堅韌,既脆弱又堅強。
不知道我那從沒見過麵的妹妹,是不是也和微姑一樣?是不是也在我這不爭氣的哥哥無能為力的地方,一個人沉默地成長?
……
當日申時,我便按照文殊師伯的計策,變作薑師叔的模樣,騎了他的四不像,裝作探看成湯營寨的樣子,果然那馬元便追出來,大叫,“薑尚不要走!吾來了!”
這七十二變化倒是好用得很,一般人皆瞧不出分別來,就是學起來難了些,那怕配合八//九玄功,我現在也就練就個小成,還差得遠。
不過哄下馬元這種睜眼瞎,還是綽綽有餘的。
說起來,薑師叔的坐騎四不像不愧是師祖所賜,騎著十分平穩,隨心所欲,馬元緊趕慢趕,足足趕到天色至晚。待我轉過山坡,便將四不像變小,自家化作一隻雀鳥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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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馬元跑的力盡筋酥;天色又晚了,腿又酸了,隻得倚鬆靠石,少憩片時,喘熄靜坐,存氣定神。卻不知我化作的飛鳥正盯著他,這凶惡道人困倦了,伏在石頭上呼呼大睡。
我去稟報文殊師伯,文殊師伯道:“甚好,我在你手上書寫一個迷字,你以幻術哄他來,他不能分辨,務要叫他精疲力盡,神思不能相屬,再出手擒他。”
按了文殊師伯吩咐,我如上次哄聞仲那般,變出武王同薑師叔模樣,騙得他上下奔走,怒不可遏。果然文殊師伯那符很是有效,馬元腦子本就不甚靈光,又著了符咒迷亂,隻管稀裏糊塗地奔了一夜。
到了次日天明,那馬元醒過神來,我按文殊師伯計策,將一符咒變成村婦哄他來,這廝是個吃人為生的,如今餓了,果然上當,來吃時,手腳卻都長在那符咒化成的村婦皮肉上,再也掙紮不開。
我出元神出來,文殊師伯果然仗劍過來,要斬那馬元,因這馬元練就不壞體,若不哄他將符吃在肚裏時,刀劍皆不能傷。
隻是見到文殊師伯時,我卻慌了,顧不得地上呻//吟的馬元,急忙問道:“師伯!微姑如何不在你身邊?”
文殊師伯也是忽地反應過來,驚慌道:“適才山坡上,那妮子同我一道看你哄這潑頑孽障,還笑呢!怎的一轉眼便不見了!”
我跌足道:“如何能叫她落了單!”話音才落,便見原先那山坡上光華大盛,無數金光中顯出一座寶塔,而後,黑白二色的陰陽魚猛地從光華中衝出來,卻被那寶塔鎮住,硬生生一點點往下壓。
我大驚失色,抓一把土便急忙趕去相助微姑退敵,文殊師伯使縱地金光法,比我還快些,隻聽得他怒喝一聲,“好大膽子!”便不見身影了。
我趕到時,微姑站在文殊師伯身邊,氣色倒還好,不像是吃了虧的模樣。而文殊師伯也恢複了平日裏含笑神色,仿佛剛才那驚怒根本不曾有過。
而他們對麵,卻立著一個娉婷美貌的道姑,著素色雲錦,玉釵束青絲,極是嫵媚多姿,白生生的手裏托著一座金塔,笑吟吟道:“文殊道友,你在黃河陣中削了三花五氣,元氣大傷,不說在洞府好生保養,何必強出這頭?”
文殊師伯沉聲道:“無當道兄,如今封神在即,周代成湯乃是天意,道友也是智慧通達之士,莫非也要逆天而行?”
原來這女子便是微姑提過的無當聖母。
無當聖母笑道:“這些紅塵俗世,人間興替,也值得一提?我既不認得紂王,也不識得武王,誰做帝王與我何幹?你隻交出這女娃兒,大家各自回去,還是好眼相看,否則妾身怕是要得罪了。”
文殊師伯皺眉道:“不知我這師侄怎的得罪聖母,然此子乃是玉虛宮教主親自送往西岐,令其相助子牙,便有甚過節,也等事後再論分直如何?”
無當聖母格格嬌笑,道:“聽說文殊道友外謙和而內傲慢,一向視我截教諸人為披毛掛角之輩,不屑與之為伍,眼下來看,倒是見風使舵的本事更高明些。”
文殊師伯臉色遽變,仍笑道:“道友這是一意要與我教為難?”左手已經抓住微姑衣袖,我眼尖看見,他已經掐著縱地金光法的訣了。
無當聖母大笑,聲音極為清脆動聽,柔聲道:“文殊,你法力全盛時,猶不是妾身對手,如今帶著個累贅,區區縱地金光法,也想從我眼皮下逃生?我看在玉虛教主麵上,與你一條生路,你若敬酒不吃吃罰酒,妾身也隻好勉為其難地送你一程了。”
她五指在虛空中一抓,卻無任何動靜,隻是隱約周圍多了一種沉凝滯澀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