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像是敷衍,總覺得是“你福大命大,為師看好你”之類的。不過總算也是好話,金吒聽了倒是歡喜,叩謝了他師父。
哪吒見了,也走到他師父身邊,問道:“弟子此行,吉凶如何?”
太乙師叔笑道:“汜水關前重道術,方顯蓮花是化身。”
——好像也是句廢話。哪吒看樣子不似很滿意,又問道:“隻得兩句?可還有麼?”他師父頓時拉下臉來,自袖裏取了一本薄絹冊遞給他。我瞟得一眼,封皮上寫著《清靜經》三字。
雖不知是誰的著作,卻不妨礙我肚裏笑翻過去。
有了這兩個好頭,眾人紛紛去問自家師長此去的前途休咎,我左右看了看,也走去自家師父麵前磕了個頭,道:“師父,也賜弟子兩句話罷!”
等了半日,自家師父卻不言語,我有些詫異,該不是他一時半刻想不出來對仗的句子罷?
我有些垂頭喪氣,以為師父不給,正要說話,師父忽道:“徒弟,你問前程之事,我有一偈,你可時時在心,謹記依偈而行,庶幾無事。”
——罷了,這一開頭便知道沒有好事。
我道:“無論凶吉,總有個結果,師父隻管說。”
師父躊躇了一下,便慢慢念道:“逢高不可戰,遇能即速回。金雞頭上看,蜂擁便知機。止得功為首,千載姓名題。若不知時務,防身有難危。”
這話說得好生含糊!再說怎麼叫做“知時務”?難道做了將官的人,中途還能脫逃不成?
不過,我的字數倒確實比別人都多些,他們都隻有兩句,哪吒再要時,他師父便索性扔了他一部書,可不笑死人!
我謝過了師父,忽然旁邊文殊師叔笑道:“雲中道兄,你家兩個弟子均都隨軍,如何偏著?雷震子有謁,元微卻沒有?”
我循聲望去,隻見雲中師叔果然也在這邊,隻是臉色很有些難看,似乎是我的……錯覺?
元微臉上倒不顯什麼,笑道:“師伯不知,我家師父早有言在先,哪須等到現在才說?”
這下我確實看得清楚,雲中師叔微微閉了閉眼,又睜開微微一笑,道:“正是。”
雖然這位師叔委實是我見過最溫文爾雅的神仙,但我卻無端覺得他這笑容很有幾分慘淡的意味,甚或有種猙獰殺氣。
這是……怎麼回事?
元微忽然盈盈拜將下去,輕聲道:“桃實千年非易待,桑田旦暮固難尋。丹心未敢擬玄石,可容濁水謁清塵?”
我頭次覺得自家師父說話還算簡單明了的,元微這四句我是著實沒明白是什麼意思,隻不過似乎語氣裏透著些詢問的意味。
雲中師叔沉吟一下,便緩緩答道:“雲山休問路幾程,清溪九曲桃源深。元是玄都座上客,今向北鬥了晨昏。”
果然……還是似懂非懂,不過這師徒兩個說完,便自相視一笑,元微退回我們中間,而雲中子師叔也隨著諸仙和薑師叔紛紛作別,各自回山。
回去時,我忍不住單獨過來問元微,“師姐素曉陰陽,可知道我等究竟前途休咎如何麼?”
元微笑道:“難道清虛師伯連兩句話也吝嗇給你?”
我忙道:“師長們說話,總是含糊得緊,教人似懂非懂。”將師父說的那八句念給她聽,又求道:“好歹替我解一解。”
元微這次不笑了,隻是盯著我看,過了好一會,才歎了一口氣,道:“休要心裏埋怨你師父,為人師長,盡心不盡心,並非一時半刻便能瞧出定論。”頓了頓,輕聲道:“你自然也該是個有福氣的。”
作者有話要說:
天命神馬的……
第112章 黃天化視角(7)
那日師叔校場分配兵馬,說來好笑,竟立了四個先行官,又教我等抓鬮,想來師叔掛這個帥也不大容易。
我拈得了前哨,武吉同南宮適一左一右,而那位據說“玉虛宮早定下的先行官”卻手氣不好,得了個後哨,結果點兵一完,他便跑去跟師叔鬧,不過軍令如山豈有更改之理?被師叔義正詞嚴地鎮壓下去,隻得回來對我翻白眼。
至於楊戩更是一臉哀怨,師叔是想也沒想便讓他去拈押糧官的鬮,外加土行孫鄭倫兩個,感情確是覺得楊戩性情頗為適合這一活計。於是我們出兵時,楊戩便隻得站在一邊幹看。
我因是得了前哨的先行官,走在隊伍最前,過首陽山時,有兩個隱士阻路,苦口婆心地求武王回去,姬發被他一勸,倒真有些躊躇之意,隻不過被薑師叔阻住,又令人將這兩個隱士扶到一邊,不準阻攔大軍。
其實這兩個老兒也端是迂腐,且不說封神天命玉虛符旨,就算紂王派兵打了我們無數次,死了那些個人,難道便不報仇了不成?
人生在世,難道還真能全靠“大義”活命?這大話哄哄人也罷了,豈能當真!
總之,這也隻是大軍行進時的一個小插曲,而另一個小插曲則是有個叫魏賁的將官來投,先戰了南宮適一場,勝後得了臉麵,這才投誠。師叔臨陣得將倒是歡喜得很,隻可憐南宮適,第一戰便失機,師叔嫌他丟人,死罪雖免,他那左哨先行的職務卻給了魏賁去,自家灰頭土臉地回來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