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看見五彩祥光,然而這祥光卻有種說不出的怪異之感。
準提道人卻麵露驚慌之色,道:“不好了!元微道友危矣!”大呼道:“孔宣何在!速速出來答話!”
不過片刻,果見孔宣出營,麵帶怒色,見了我卻笑道:“楊戩,你還敢來?”又看準提道人,“那道者通個名來!”
準提道人上下打量他,神色從一開始的緊張,變得略鬆了些,又眉頭深皺,道:“我貧道與你有緣,特來邀你同享西方極樂世界,演講三乘大法,無罣無礙,成就正果,完此金剛不壞之體,豈不美哉!”
孔宣先是惱怒,但隨即冷冷一笑,道:“如此說來,又是一個對我講道的,敢問你的道有何好處?”
準提道人道:“你聽我道。我見你有歌為證,歌曰:功滿行完宜沐浴,煉成本性合天真。天開於子方成道,九戒三皈始自新。脫卻羽毛歸極樂,超出凡籠養百神。洗塵滌垢全無染,返本還元不壞身。”
孔宣大喝道:“你的道也隻一般!不修己德,反將惡語傷人!正是井底之蛙,不見天日!”
這孔宣今日來得和往常不同,似乎極為匆忙,連甲也未穿,隻著白衣,手裏仍提了刀,我注意到,他的瞳孔變成了血紅色。
孔宣將刀往地上一撇,“……叫你這賊道曉吾厲害!”雙手一揚,五色神光如海潮般湧來,將那準提道人牢牢罩定,而光暈所到之處,無論草木山石皆都化為塵末,無聲無息便消融。
空中一隻偶然闖入的飛鳥,不小心碰到這光,頓時哀鳴一聲,隻剩下半個身軀跌落下來——卻連血肉也濺不出一點。
原來這五色神光這般霸道!此人之前上陣,還算是藏私留情了?
準提道人神色也凝重起來,祭起手中那半截樹枝,頂在頭上不斷旋轉,頓時生枝發芽,綠葉成蔭,其中有金、銀、琉璃、玻璃、硨渠、赤珠、瑪瑙七種,大放光明。
孔宣的五行神光在外不斷打磨消融,要將這準提道人活活煉化,而準提道人祭出的樹枝——此刻該叫做樹了,卻也不斷生出青枝綠葉,金光燦爛。
兩廂抵對,顯然準提道人法力更勝一籌,那小樹雖在五色光暈壓製下,卻在緩慢地不斷長大。
孔宣見狀,冷笑一聲,不知口裏低聲念了個什麼,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上,頓時五色神光暴漲,而七寶妙樹護持下的準提道人卻身軀一歪,險些跌倒,一張微黃的臉變得半青半紅,卻不知著了怎樣的暗算。他忙盤膝坐下,口念真言,運功抵禦。
孔宣大喝道:“你這賊道固有本事,今日也難脫吾手!”就要一鼓作氣,將那準提道人滅殺。
忽然,準提道人作偈道:“寶焰金光映日明,西方妙法最微精。千千瓔珞無窮妙,萬萬祥光逐次生。加持神杵人罕見,七寶杯中豈易行。今番同赴蓮台會,此日方知大道成。”
話音剛落,這麵色微黃的道人現出法身來,卻是一尊聖像,十八隻手,二十四首,執定瓔珞傘蓋,花罐魚腸,持神杵、寶銼、金鈴、金弓、銀戟、旛旗等件。
這法身一出,原先七寶妙樹頓時飛速生長起來,頃刻反將五色神光吞得無影無蹤,隱約其中有十二金蓮示現。
孔宣頓時噴出一口鮮血,頹然坐倒,閉目不語,臉色白得如紙一般,似他這等道行,早該體潔無垢,此時額上卻盡是虛汗,而臉上更帶著一絲不自然的血氣,似乎隨時便會倒斃,隻是強撐著。
準提道人回複了原身,望空拜謝道:“多謝道兄相助。”起身走去,看那孔宣閉目不語,又問道:“道友,可願皈依?”
孔宣絲毫不理,隻顧閉目運氣,臉上黑氣隱隱,過不多久,又噴出一口鮮血來。準提麵露不忍之色,歎道:“善哉,善哉!”
這準提道人總愛說個“善哉”,一開始我還以為他是真有感而發,後來才發現他遇事都愛說這句話,和當時情景關係其實不大,文不對題。
便似現在這光景,卻哪來的“善哉”?
我道:“準提老師,此人既不肯降,或是擒去,或是直接打殺,何必費事?且是救人要緊。”
準提道人道:“正是。”便問道:“道友將子牙公眾門人哪裏去了?”
孔宣答道:“監在行營裏。”
準提道人便道:“楊戩去救來。”
我心中著急,道:“還有我元微師妹,不在行營,又在何處?”
這次孔宣卻不說話了,隻是默然。準提道人勸道:“元微道友同你無冤無仇,你這般待她已是不該,為何還執迷不悟,剛強難化?”
這般待她……什麼意思?
我真是著急上火!這準提道人真是不爽快!半吞半吐!活脫脫的急驚風遇見慢郎中!這孔宣都是你階下囚了,若敢不說時大刑伺候便是!哪有那許多麻煩!我倒是很想上前踹這孔宣幾腳,怎奈他不是我拿下的!
隻得惴惴地問,“老師所言何意?”
準提道人還未說話,那孔宣忽地一張口,噴出漫天血霧,頓時化作五色光焰,我當他偷襲,正要反擊,卻被準提道人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