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識(1 / 3)

這一覺,宗辭睡了很久。

他是真的累了,從身到心都透著疲憊,就像旅人經過多日沒有目的的長途跋涉,終於得以歇息片刻。所以幾乎是剛剛關上窗子,爬上軟塌的片刻,少年就墜入沉沉的黑甜夢境。

等到宗辭醒來的時候,光已經大亮。

室內琉璃燈依舊懸在桌上,鮫人膏散發出來的悠然香氣助他入眠。

外麵的雨依舊沒有停歇的意思,隻不過從滂沱轉變成滴滴答答,拍打在屋簷上,順著斜邊的縫隙滑落而下,沒入大地。

宗辭爬起來給了自己一個除塵訣,換了套衣服,推開洞府的門,朝著庭院裏走去。

他蹲到洗劍池前,雙手鞠了一捧冰冷的水,輕輕在臉上拍打。

就在他將睡意完全驅散,抹了一把臉上的冷水時,忽然在指縫裏看到水麵上突兀映出的一抹青色。

宗辭心裏一緊,調整好自己的臉部表情,這才放下手,恭恭敬敬地道:“前輩好。”

“嗯。”

不請自來的清虛子點點頭,視線如同劍光般銳利地掃過來,“你昨晚去了哪裏?”

昨晚?

宗辭心頭一跳,聲音卻依舊沉著:“回前輩的話,晚輩前同一位外門弟子一同去落日森林完成集體任務,昨後半夜才回來。”

“哦?”

青衣道童看他神色並沒有什麼不對,向前走了兩步,不鹹不淡地道:“你身上有死氣。”

兩人的距離一下子因為這個動作而拉近,宗辭一抬眸,恰好撞進那雙琉璃色的眼眸裏。

明明清虛子如今不過一副毫無威懾力的孩童模樣,即便站起來也才剛剛到他胸口,宗辭卻依舊克製不住心頭波瀾。

對於這個師尊,宗辭一向是有些畏懼的。

是師尊牽著自己的手走入仙門,看著少年變成一劍震爍八荒的劍尊淩雲,最後又親手將他打落凡泥。

再加之清虛子掌控欲極強,眼裏不容沙子,相處時宗辭總是心翼翼,盡心盡力做到最好,不想讓師尊失望。

後來清虛子離開山門,雲遊四海,算起來他們之間除了互通書信以外,也有數百年未見。但過往的記憶實在過於深刻,深刻到將畏懼刻在了心底。

這種心情無關乎修為,即便宗辭修為再高,也無濟於事。

因為他永遠都是清虛子的徒弟。

“任務途中出了些變故。”宗辭苦笑兩聲,“原本我們打算尋找卷尾鼠的巢穴,奈何色已晚,隻好尋了個空地打坐。沒想到半夜的時遭到了黑背毛蛛的襲擊,又在河邊遇到巴蛇,一時難以抵抗,中途晚輩不心走散。等到後來回去的時候,其他三位弟子似乎出了什麼變故,紛紛身隕。場麵十分”

他適時頓了一下,露出一個帶著恐懼的表情,“後來執法堂的長老們趕到,原本晚輩是應該去執法堂裏聽候發落,但不知為何,機門主忽然出現,門主閣下其中有一位弟子是鬼修,便還了晚輩一個清白,這才歸了山門。”

宗辭知道,昨晚的事情,執法堂肯定要彙報給掌門。雖清虛子早就不插手宗門事務,但若是宗辭扯謊被發現,清虛又恰好調查出什麼,難免節外生枝。

所以他選擇和盤托出,半真半假。巧妙的避開了所有可疑的點,既沒有透露那個鬼修的身份,也沒有透露機門主出現地不同尋常,反倒是將這些事情含糊其辭揭過。

果不其然,清虛子第一個注意到的並非宗辭辭不清的內容,而是直接抓住這段話裏的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