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地下宮殿裏黑鐵重錘的聲音還在繼續, 宛如一個冰冷的屠夫,一錘一錘收割著無辜者的生命。
那些被扔入深坑裏的人被割去舌頭,手腳上沉重的鐐銬讓他們不得不順著力道沉到坑底, 迎接著死亡的審判。
重錘從他們身周劃過,每一次都能帶走無數殘肢。這一輪錘子砸下時沒死的人,多半也會殞命在下一次悶響裏。
有餘力的人目眥欲裂, 踩著其他人被錘爛的頭骨,瘋也似地想要逃出這片血海煉獄。
即便僥幸有大難不死從坑底爬到坑上的人, 手指刨在黑鐵壁麵變成寸寸血肉黏連的森森白骨,渾身都是血跡。早早守在坑旁的屠夫便會揮舞手上的帶刺屠刀,將這些幸運兒重新打落到坑內, 在重錘落下之後變成一團模糊的碎骨。
這一幕對於宮女來說似乎早已稀鬆平常,她們連視線都沒有給深坑一個,而是繼續低下頭去串連著手中的針線, 努力縫合出一個個栩栩如生的屍傀。
深坑壁麵還有一些溝渠。當坑內的血液積攢到一定高度後, 便會順著溝渠流進去,上麵安著用以過濾碎肉骨頭的鐵篩子,便成了最上層血池最好的原料。
宗辭臉上的神情完全冷了下來。
即使早就做過心理準備,麵前慘無人道的一幕依舊給他的心靈造成了不小的沖擊。
若不是如今親眼得見,宗辭怎麼也想不到, 在這間巍峨陰森的宮殿底部,竟然是一處不見天日的埋屍場。而他那具同前世別無二致的身軀, 便是建立在這屍山血海之上。
他感到自己渾身都在顫抖, 並不是害怕, 而是氣憤混雜惡心的顫抖。
白衣青年從黑暗中走出,身上衣袍翻滾,麵容冷如冠玉, 雙眼如同墨潭一般深不見底,指尖森寒劍氣醞釀著極為可怖的氣勢,蓄勢待發。
“大膽!”
剛剛將一個人打落坑內的屠夫驟然得見這幕,怒喝一聲,“此乃鬼域重地,你是何人?!”
地下深殿裏一片騷動。
鬼域之主在鬼域的聲名不亞於閻羅地獄,無人膽敢來酆都冒犯,生怕觸怒君顏。
“人類修士?”
人偶師卡卡噠噠地說著,視線落在宗辭的臉上,忽然詭異地頓住。
整個殿內都是鬼修,或者是沒有靈魂的屍傀鬼僕,大多麵色都呈古怪的青灰色。隻有宗辭一人,麵色紅潤正常,一看就是正常人而並非鬼修這樣的活死人。
宗辭卻無暇顧及這一幕。青年的眼眸裏仿佛有流光瞬閃而過,指尖的劍氣陡然而出,袖袍翻飛間便是疾行而出,於穹頂上刮過。
“咚——”
下一秒,那根懸掛在宮殿頂上的黑鐵重錘便直直朝下墜落。
在墜落的時候又像是被人直直推了一把,朝著深坑的另一頭坑外落去,重重地砸到地麵。回頭再觀,那據說用鬼都玄鐵打造的錘柄早已寸寸斷裂,切口整整齊齊,根本看不出意外的痕跡。
整個宮殿都被白衣青年展露的這一手給懾住,久久靜寂無聲。
要知道,鬼都玄鐵可是唯一能夠不被怨氣沾染的極寒材料,也是鬼修們拿來煉器的頂尖選材之一,有多麼堅固自然不必多言。
可如今青年隻不過是輕描淡寫地一抬指,手中連劍都沒有,便直直將玄鐵斬斷。
這是何等可怖的劍術?
屠夫頭頂滲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握著屠刀的手都幾欲握不穩。
但是他不敢退,即便冒著身死的危險。
若麵前這位青年真是闖入者,待君上問下話來,他所招致的絕對不是這樣輕鬆的下場。
眾所周知,鬼域之主可以驅使萬鬼,先前鬼域有不少城主,便是死在萬鬼噬咬之下,魂飛魄散,連渣都沒留下一點,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