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彌陀佛,我佛慈悲。”

江衍琛透過阿赭的目光看去,心生詫異。是佛弟子?講道理,他與這些佛弟子應當是同門,但因與如來有一些牽扯,看見這些光頭竟是怎麼看怎麼覺得奇怪。

一般的出家人途徑別的城鎮必然是謙和有禮,也算是佛家的戒律,若是要求化緣更是該溫和謙遜才是。可這幾人遠遠看去,雖是雙手合十,卻半點出家人的淡泊之感也沒有。更加上大祭司的屍體放置在幾人之前,城中百花齊放,怎麼看怎麼也透著詭異。

他心中默默閃過兩個字:妖僧。

果然是國之將亂麼?

“城中的人都看看,這就是你們所崇拜敬仰的大祭司。”為首的一個光頭率先開口,他聲音不算大,卻正好可以讓別人聽清,“不過一個道行不過幾百年的小妖怪,在此妖言惑眾,竟讓城中之人競相膜拜。”

隨著他的聲音,地上大祭司的屍體慢慢褪去了一層皮,眾人定睛一看,地上卻橫著一具巨型的動物屍體。全身帶著褐色的斑點,露出尖利的牙齒,卻是一隻成了精的斑鬣狗。

人群中爆發出驚恐的聲音,前排的婦女有的甚至害怕的閉上了雙眼,臉上還帶著些許淚痕,不知哭的是這死掉的大祭司,還是自己的命運。

阿赭也有些害怕,故而往人群中縮了縮,偷偷探出一張臉,看見那隻斑鬣狗頸間幾道血痕,心裏有些心酸。

大祭司對他們一向很好,阿赭記得的。很小的時候,她曾經見過大祭司,很溫和,還會對他們微笑。在大祭司的庇佑下,小國無戰事,家家不閉門,過的很是安逸。

就算是個妖精又怎麼樣呢?她突然冒出了這樣的念頭。

“佛祖慈悲,派我等前來度化眾生,為你們斬妖除魔。如今收了這個妖怪,爾等也該迷途知返,隨我等修行,脫離苦海,往生極樂才是。”剛剛那個和尚又開口,隨後念了一句佛號。

江衍琛這才恍然大悟,搞了半天,原來是洗腦來了。

“城中民眾不多,可隨我和師弟們一同剃度,斬斷情絲,共同修行。”

“為、為什麼?”一聽要將他們踢成光頭,人群中一個男人的聲音冒了出來,“為什麼一定要讓我們這樣做?你說我們的大祭司是妖怪,我們又怎麼知、知道,你們不是妖怪?”

為首的和尚抬起頭,江衍琛分明在他的眼中看到一絲寒光閃過,接著他緩緩開口道:“誹謗我佛,死後當墮入地獄,受拔舌之苦。”

那人立馬噤聲,捂住自己的嘴巴。他們雖不信這些,地獄卻也是有所耳聞。隻是大祭司在時,從未用這些東西恐嚇過眾人,大家聽到後都是毛骨悚然。

江衍琛嗤笑。說得好聽,戒定慧同修,守得住本心,持的住清規戒律,教化眾生歸善,不貪不嗔不癡不怨,如今卻拿的這些東西來恐嚇無辜的人群。這便是如來口中說的佛法?這便是他們修的道義?

那和尚似乎是耐心用盡了,眉間帶著點點不耐煩道:“我再問一句,你們可願?”

“等下。”人群中一個男人站了出來,他身材魁梧且挺拔,絲毫不露懼色,大大方方的看了眼地上的屍體,道,“我不知道這地上的妖怪到底是不是我們的大祭司。但是,今時今日,我想說的,隻有那麼一句話。即便我們的大祭司是個妖怪,又怎麼樣?”

他話一出口,別說那個一直說話的和尚,連阿赭也愣住了。

“我想問問在座的各位,大祭司在的時間,有哪一天做過對不住我們的事情?”

眾人一陣沉默。

“我們若不是在大祭司的庇佑下,早就被風沙吞沒,像周邊的國家一樣死死傷傷,背井離鄉。但凡你們還有一絲良心,就該感念大祭司對我們的恩德,而不是在意他是否是個妖怪。”

“是個妖怪又如何?”他轉身,朗朗道,“什麼妖什麼魔,什麼佛什麼神。一心為民就是神,大祭司就是我們心中的神!”

他此番話一說出口,所有的人都熱血沸騰起來,紛紛感念起大祭司的好來。

“沒錯!沒錯!沒有比大祭司更好的了,我記得前年我家幺兒生病……”

“對對,還有我家那片田地,若不是大祭司……”

“還有我那垂垂老矣的父親……”

那男人轉身看著和尚,一字一頓道:“我不會隨你們修行,這是我的選擇,請轉告你們的佛。”

和尚死死盯住他,轉瞬笑了起來。他仰頭的瞬間,隱隱有一朵帶著火的紅蓮從他背後升起。

阿赭看著他的笑容,覺得的不寒而栗。

“好。”那和尚收住笑容,雙手合十,突而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