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豈不是要找一個黑車司機?這上哪兒去找?”
老李想了想,說:“我或許有辦法,我的老鄰居,聽說現在就在幹這一行,我找他出去打聽一下情況。”說著,他站起身朝辦公室門口走去,同時掏出了兜裏的手機。
王亞楠皺眉問道:“他會幫我們嗎?這些幹黑出租的,見了我們可是跑都來不及的。”
老李笑了笑說:“我們又不是運輸管理部門的,管不了這個。再說了,我這個老鄰居幹這一行也是出於無奈,就想著掙幾個錢,人嘛,還是很不錯的。”
關上門後,房間裏出現了片刻的安靜。張副局長探身對章桐說,“章主任,那接下來就由你來說說屍體方麵的情況吧。”
章桐點點頭,從挎包裏拿出兩份檢驗報告,一不小心,那個特殊的白色信封也被帶了出來,和兩份報告一同被擺在了桌麵上。
王亞楠眼尖,順手拿起了信封,上麵的字跡她再熟悉不過的了:“這個……”她的目光中充滿了疑惑。
章桐心裏一怔,顧不上多想,趕緊抓過信封塞回了挎包,緊接著,她查看了一下檢驗報告,抬頭說:“經檢驗,除了箱體外表那一組已經被證實是報案人的指紋外,裝屍體所用的箱子中並沒有提取到有效的指紋,這表明兩點:第一,證實了箱子是用來拋屍的,在這之前沒有別的用處;第二,凶手把屍體裝入大提琴箱中時刻意掩藏了自己的指紋,從這一點看來凶手具有一定的反偵察意識。”
“那死者的指紋呢?有沒有順利提取到?”
章桐搖搖頭:“死者的指紋被抹平了,我們在死者的指尖上提取到了殘留的濃硫酸痕跡。顯然凶手不希望我們確定死者的真實身份。”
“大提琴箱裏有效的生物證據應該隻有那些屍體上的麗蠅和日蠅的蛹殼了。由於死者的屍體曾經被搬動過,為了能夠被順利放入大提琴箱,凶手甚至還不惜折斷死者的手腕,而在搬動的過程中,一些本來在屍體內部的蛹殼就被滑落了下來。經過檢驗證實,死者死亡的時間應該是在一周上下。”
“一周?”王亞楠有些吃驚,“現在是大冬天,室外氣溫最起碼在零下十五六攝氏度,一周就腐爛成這個樣子,可能嗎?”
“當然可以,”章桐點點頭,“屍體上發現的日蠅蛹殼就是一個很好的證據。要知道,日蠅平常生活的環境就是非常潮濕陰暗的地方,而麗蠅,人類死亡二十四小時之內,隻要環境溫度允許,就會在屍體上找到合適的地方產卵繁育後代。我手中這份檢驗報告上就表明這一點—目前在屍體上就隻找到了這兩種昆蟲的痕跡。綜合上述因素,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死者死亡時間在一周左右,死亡環境是一個陰暗潮濕的地方,溫度應該是在二十五到三十攝氏度之間,這個溫度很適合昆蟲的生存。直到案發七十二小時之前,屍體才被轉移進了那個特殊的大提琴箱中。而大提琴箱的密封性能非常好,表皮材質又是皮革,這對屍體的腐爛進程又有了一定的保障,使得屍體不會因為外部的寒冷環境而受到影響。”
“現在這樣的天氣,能一直保持這樣溫度的地方應該就隻有開著暖氣的室內了。”盧浩天嘀咕了一句,“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殺了人之後,還要把人的屍體放在屋裏這麼多天?難道就不怕臭嗎?”
王亞楠的大腦開始飛快地運轉,一般的犯罪嫌疑人,在殺害對方後都會急著拋屍來掩蓋真相,而眼前這件案子的對手,卻不緊不慢地把屍體放在開了暖氣的屋裏三天以上。由此可見,他的心理素質極好。那麼,凶手到底在等什麼?還有,就是那個大提琴箱,他為什麼要選擇大提琴箱來拋屍?這又意味著什麼?工作這麼多年以來,王亞楠見過很多種拋屍現場,總結起來無非就是兩種方式:要麼圖快和省事,要麼就是對死者充滿了愧疚,想著盡量彌補一點,所以在包裹屍體的物證上,會盡量奢侈,以謀求自己內心的平衡。可是,誰會特地去找個大提琴箱來裝屍體呢?方便運輸嗎?行李箱不就行了?何必這麼費事兒呢?在價格上,一個真皮質地的大提琴箱可比相等容量的大行李箱要貴很多啊。
想到這兒,王亞楠突然開口問:“那痕跡鑒定組那邊有沒有說大提琴箱的使用程度?”
章桐搖了搖頭:“箱子是全新的,裏麵沒有任何存放過除屍體以外物品的痕跡。”
那這個大提琴箱背後究竟代表著什麼?對死者還是對凶手,大提琴箱有什麼特殊含義嗎?王亞楠感覺到腦子越來越亂,下意識地咬住了右手拇指。
“我還在屍體體內發現了一定含量的阿托品和腎上腺素,都是被注射進體內的。”說到這兒,章桐輕輕歎了口氣,“可是我現在還找不到一個合理的答案從醫學的角度上來解釋這種現象的存在,除非……”
“除非什麼?”張副局長連忙追問。
“這樣大的劑量,除非是凶手用阿托品把死者弄暈後,在死者即將死亡之前,又立即用腎上腺素讓她清醒過來。一次又一次地重複,這……我想……隻有當犯罪嫌疑人把死者不當作人來看待時,才會這麼去做。”章桐的嗓音中隱約透露出一種莫名的恐懼。
“為什麼這麼說?”有人吃驚地問。
“道理很簡單,”章桐鎮定了一下情緒,“阿托品是一種麻醉藥劑,我檢查過死者的眼睛,在殘留的玻璃晶體上所存在的阿托品劑量明顯呈現出異常狀態。稍微有點醫學常識的人都知道,超劑量的阿托品會使病人心髒逐漸停跳最終導致死亡,而腎上腺素屬於一種強效的強心針劑,在臨床急救時,醫生一般都會在病人心髒部位實行注射,以達到使停跳的心髒恢複跳動的效果。可是,我們往往隻看到這種強心針挽救生命的作用,卻不知道在另一方麵對心髒卻是一種折磨,病人是在極度痛苦中恢複生命體征的。如果反複使用阿托品和腎上腺素的話,可以說對方就會因為難以承受的痛苦而感覺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