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桐點點頭,跨進了大門。
因為有監控和打電話記錄,所以找人非常簡單。十多分鍾後,一個中年男人被帶到了章桐的麵前,他身穿藍色長條紋的病號服,異常瘦弱,臉色蠟黃,頭頂稀疏,眼神呆滯,憔悴不堪,口角還不斷有莫名物質流出。麵容雖然平和,隻是仔細看上去,章桐在他的雙手指甲蓋上發現了一圈環狀的痕跡,而十指關節處,則有明顯的棕褐色物質環繞,位於皮膚下層,呈角質狀態。她不由得皺眉,因為這樣的環狀痕跡太怪異了,不應該出現在普通人的手指上。緊接著,她又仔細查看了對方的眼瞼,隨即心裏一沉,轉頭對身邊站著的保安說道:“馬上報警!他中毒了!”
“中毒?”保安嚇了一跳,“怎麼可能,我們這邊都是嚴格控製食物衛生的啊,怎麼可能會發生病號中毒的事件?你可不能亂說話啊!”
章桐見保安還在糾結於盡快撇清自己的責任,她忍不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轉而掏出手機,撥通了上麵儲存的快撥鍵。那是王亞楠辦公室的電話號碼,直到對方拿起了電話,章桐這才意識到自己撥通的是羅承雲的電話,對啊,現在這個話機已經屬於他了。
“我請求馬上派人來第七人民醫院第五病區,這裏有個病人疑似嚴重的化學物質中毒,我需要對這裏進行隔離處理。”在等待對方答複的那一刹那,章桐不經意地瞥了一眼中年男性病號的眼神,她吃驚地瞪大了眼睛,因為自己分明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個正常人的目光,一改先前的呆滯,取而代之的是激動和淚花,緊接著,他的身軀軟軟地靠著牆滑落了下去。
很快,病人就被轉到了第一醫院的ICU病房治療。站在病房外,羅承雲壓低了嗓門對章桐說:“什麼情況,你為什麼不及時告訴我們?”
章桐滿臉愁容:“我根本就不知道情況會這麼嚴重,這一個多月以來,他天天夜裏一兩點給我打電話,也不說話,接通就掛斷。我反撥過去,但是因為第七醫院設定的呼入限製,所以就一直沒有接通的時候。沒辦法,我這才找到網監那邊幫我。說實話,我到現在還是一腦袋漿糊。”
“那這個人你認識嗎?”
章桐搖搖頭:“我從來都沒有見過這張臉!”
“那你憑什麼認定對方是化學物質中毒?”羅承雲雙手插在牛仔褲的褲袋裏,目光緊緊地注視著ICU病房裏來來回回忙碌的護士的身影。
“他的雙手十指指關節,還有他渾濁泛白的眼瞼,再加上他頭頂頭發的異常稀少,嘴角的莫名物質……要是我沒有判斷錯誤的話,鉈中毒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了。”章桐冷冷地說道。
“那,他還有救嗎?”羅承雲輕輕地歎了口氣,轉身對章桐說,“章法醫,那他為什麼天天給你打電話?”
“我也不知道,等他穩定下來後問了再說吧。”章桐突然想到了什麼,繼而問,“那他的身份,你查到了嗎?”
羅承雲點點頭,從胳膊肘下夾著的文件夾裏拿出一張寫滿了字的紙,遞給了章桐:“你自己看吧。”
這是一張病員檔案複印件,章桐掃了幾眼後,不由得感到很疑惑:“天元國際投資有限公司?這是一個什麼公司?”
羅承雲若有所思地繼續透過病房玻璃朝裏麵觀察著:
“這個人的名字叫林力挺,是一個搞科研的,在天元國際工作。兩個月前進的第七人民醫院,說是在工作崗位上突然病發,難以控製,所以被家屬和公司裏的保安一起送過去的。據我們了解,入院後,他的話就不多,一個月之前開始,身體狀況每況愈下。我真的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找你,還有就是,他是從哪裏知道你的私人電話的。”
正在這時,病房裏推門走出了一個年輕小護士,徑直向章桐和羅承雲走了過來:“你們誰是章桐章法醫?”
章桐心裏一怔,瞥了一眼羅承雲,然後說道:“我就是。”
“病人找你,”想想,她又加了一句,“他清醒過來後,就拒絕治療,說要見你一麵,真搞不懂,怎麼會有拒絕治療的人!”
章桐把挎包遞給了羅承雲,然後接過小護士隨手塞給自己的隔離服穿上,跟著就推門進了ICU病房。
如果不仔細看那些病床旁的心肺功能監測儀的話,躺著的林力挺和一個死人幾乎沒有什麼兩樣。頭發已經完全掉光了,肌肉嚴重萎縮,雙眼渾濁空洞,全身上下瘦得幾乎皮包骨。雖然在第七醫院病房的時候,章桐就已經見過林力挺了,但是,再次見到,仍然免不了心中的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