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問他去哪裏了嗎?”
“人家是顧問,交流來的,再過一段時間就要拍拍屁股走人,哪怕案子沒有結束,簽證一到期,他就隻能回去,總之,別出事就行了。”老李搖搖頭,一臉的無奈,把兩份傳真件放進了掃描儀,“他畢竟不是我的下屬,我也不能對他吆五喝六的,人家能幫著我們辦案,已經是很不錯的了。”
老李的話讓章桐心裏不由得一動,是啊,她怎麼沒想到這一點呢,羅承雲會離開這裏,就像他來的時候那樣,什麼都不會留下。想到這裏,章桐的心裏突然感到了一陣莫名的傷感。她默默地拿起屍檢報告,向老李點點頭,然後心事重重地轉身離開了刑警隊辦公室。
屋外突然電閃雷鳴,傾盆大雨,天空中一片漆黑。雖然時間才是上午十點剛過,卻和傍晚太陽落山後七八點鍾的光景沒什麼兩樣。羅承雲把自己租來的車停在兩個街區外的地方,這是他在美國當警察多年養成的習慣,尤其是當自己要去見有著特殊背景的人的時候,往往步行比開車更加有利。
有些人不喜歡看見警察。
來到這個城市雖然才半年多的時間,但是這對於一個在美國當了二十多年警察的華裔來說,熟悉一個新的陌生環境並不是一件非常難的事情,更別提講著一口流利的帶有當地口音的漢語。
推開車門,雨水很快就灌進了車內,這是一個糟糕的天氣,羅承雲穿著黑色的連帽雨衣,沒有拿傘。他鎖上車門後,就行色匆匆地向不遠處的街道拐角走去,繞過那裏,就是他此行的目的地了。
剛走到拐角處,暗處就閃出一個人影,沒有帶傘,穿著風衣,從頭到腳被裹得嚴嚴實實,但是盡管如此,還是能夠看得出是個女人。她似乎和羅承雲早就熟識,兩人沒有說話,女人伸手指了指身後不到兩米遠的咖啡館,然後衝著羅承雲點點頭,就加快腳步離開了。
這是一間小咖啡館,外表毫不起眼,裝修得甚至有些寒酸,招牌上的油漆幾乎都快掉光了,依稀能辨別出上麵寫著“綠意”兩個大字。盡管如此,卻仍然人流不斷,時不時地就有人掀開門簾進出。
所以,當羅承雲像個幽靈般閃進咖啡館的時候,並沒有多少人注意到他的舉動。
屋內除了那幾支臨時點起的蠟燭所發出的微弱光芒外,都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停電了!
蠟燭差點被裹著羅承雲一同進來的那股風吹滅。咖啡館並不大,也就幾張老舊的桌椅。老板是個身材矮胖的中年男人,頭頂微禿,雖然衣著整齊,一副守規矩的生意人模樣,但是他後脖頸上那永遠都無法去除的黑色文身卻無聲地泄露了他那不願意被人知道的過往。
此刻,咖啡館老板皺起了眉頭,臉上露出了不愉快的表情,但是並沒有停下手中擦拭咖啡杯的動作。
停電了,可是生意還得照做,不管來的是誰,都是客。
羅承雲脫下雨衣,順手掛在了門口的衣帽架上。然後走到吧台前,看著老板。
“請問您需要什麼?”老板沒有抬頭,隻是用眼角瞄了一眼吧台下方暗格處放著的鐵棍,這成了他的習慣,尤其是當隔著一張吧台的人讓他感覺很不舒服的時候。
在他看來,有時候鐵棍比打報警電話更管用。
“我找了你整整半年了。”羅承雲幽幽地說道,“你讓我找得好辛苦!”
話音剛落,老板手中的玻璃杯啪啦一聲掉在了地板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玻璃碎渣飛濺得到處都是。
老板麵如死灰:“該死,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你以為你離開了美國,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嗎?沒這麼簡單!”羅承雲的嘴角露出了一絲不屑,雙手則看似隨意地把玩著吧台上的杯墊。
“在這裏,你沒有權利抓我!”老板左右看了看,見並沒有人注意到自己,便壓低嗓門,雙手下意識地緊緊抓住吧台的邊緣,盯著羅承雲,由於過於緊張,他的太陽穴開始時不時地跳動了起來。
“我是沒有權利抓你,但是,我找到你了!別以為你躲在這麼個小城市裏就沒有事了,八條人命,你也不想想你躲得了嗎?”羅承雲慢條斯理地說道,“怎麼,怕了?不請我喝一杯嗎?慶祝我們的重逢?”
“你,你沒有證據的!”老板開始語無倫次,“你不能冤枉好人!再說了,你……你是警察,你不能對我怎麼樣!你要守法律的!”
羅承雲微微一笑:“趙先生,我是沒有證據抓你,我也不怕告訴你實話,你非常聰明,殺了那麼多女孩,卻仍然可以全身而退。但是,你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那就是你不該殺了一個弟弟是警察的女人!所以,我絕對不會放過你,我知道是你幹的,這大半年來,我隻知道你在這個城市,但是我卻怎麼也找不到你,現在好了,老天有眼,你跑不掉了!還有,”說到這兒,羅承雲臉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他湊近老板,伸手猛地一把抓住對方的前胸,雙眼死死地盯著他,口氣也變得異常冰冷,“你沒說錯,在這裏,我不是警察,所以我隻能以另一種方式來讓你生不如死!”
屋外,一陣閃電劃過天空,雷聲轟鳴,狂風夾雜著暴雨傾斜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