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東偉心有不甘,他突然想到了日記中的兩張車票,於是,趕緊拿出來:“師母,我隻有最後一個問題,我記得司徒老師很少離開竹南。”
丁美娟感到很詫異,她轉過身看著劉東偉,點點頭:“沒錯,他因為心髒不好,四十歲那年動過手術,心髒搭了支架,不適宜外出旅行坐車,所以他後來就沒有離開過竹南。”
“不,他十三年前離開過這裏!”劉東偉一邊說著,一邊把日記本和兩張車票遞給了丁美娟,“這一點,我可以肯定的,我想,他的死或許和十三年前發生在天長的一起案子有關!”
看著發黃的日記本中那熟悉的筆跡,丁美娟的臉色漸漸發白。
“師母?”
“對不起,我不知道這件事。這日記,你到底從哪裏拿來的?”
說是這麼說,但是劉東偉非常確信她在撒謊!丁美娟肯定隱瞞著一些她沒法言表的東西。
“是司徒老師的一個老朋友給我的,他說司徒老師有一個木箱子寄存在他那裏,現在老師走了,他按照老師的囑托,特地打電話托人找到我,然後通知我去拿的。”
“他……還留下了什麼?”丁美娟的聲音有些顫抖。
就在這時,劉東偉的手機響了起來,他剛接起電話,那頭就傳來了警局朋友的聲音。對方隻說了一句話,然後電話就掛斷了,劉東偉神色凝重地抬頭看著丁美娟:“師母,你知道李丹嗎?”
“李丹?”丁美娟想了想,“是不是那個女孩—和小敏年齡差不多的?好像還曾經是你們的同班同學。”
“師母,你還記得她啊?”
丁美娟笑了:“我當然記得她,她在繪畫方麵很有天賦,不輸於小敏,就是性格脾氣我不喜歡,太內向了,也很倔強。她怎麼啦?”
“她死了!”劉東偉冷冷地說道,“被人發現死在天長的一所大學校園裏!屍體隻剩下骨頭了。現在她的家人正趕去天長。”
笑容一點一點地從丁美娟的臉上消失了。
走出竹南藝術中心的大樓,劉東偉走到馬路邊上等計程車。在右手邊的布告欄裏,他又一次看到了司徒敏的作品展廣告。相片中,這個曾經是自己妻子的女人,正驕傲地站在最得意的作品麵前,臉上流露出自豪和目空一切的笑容。
劉東偉很熟悉司徒敏這招牌式的笑容,也深知那笑容背後就是輕蔑和高傲。如果不是司徒老師對自己有恩,劉東偉也就不會有後麵那段讓他痛苦不堪的婚姻。所以,後來離婚的時候,劉東偉特地前去向司徒老師致歉。可是老人卻一點都不責怪他,相反還拉他去小酒館喝了個酩酊大醉。第二天,劉東偉就拿著最簡單的行李,離開了竹南。如今想來,他做夢都不會知道,那一次,竟然就是自己和老人的最後一麵。
離開竹南後,劉東偉就去了外地工作,雖然還和司徒安保持著聯係,但是因為工作忙碌,電話次數也越來越少。如今想來,這個成了他心中最大的遺憾。
不可否認,司徒敏長得很漂亮,家境也是在竹南數一數二的,但是劉東偉直到答應婚事的那一天,他才知道司徒敏為什麼一直嫁不出去的原因。她的尖酸刻薄和目中無人讓身邊的所有人都對她敬而遠之。
你是一個根本就沒有憐憫心的無情的女人!你心中隻有你自己,沒有別人!
劉東偉感覺自己曾經的所謂“婚姻”就像做了一場噩夢一般。
他的目光落到了司徒敏身旁的那座雕像上,他很熟悉這座雕像—一個正在沉思的少女,手中捧著一束菊花。據說雕像的模特就是司徒敏她自己。而劉東偉記得她曾經不止一次地在他麵前抱怨說自己總是搞不好雕像的麵部表情,為了這個,她幾天幾夜不回家,吃住全都在工作室。
這座雕像有個名字,劉東偉有些記不清了,隻是印象中,司徒老師曾經說起過一次,好像叫“愛人”。
他那時候隻是覺得很奇怪,因為在周圍人的眼中,司徒老師的女兒如此出名,作為父親的他,應該是感到很驕傲才對,但是不隻是別人,哪怕劉東偉自己,在他麵前偶爾提起司徒敏,老人立刻就會陷入沉默,而這樣的僵局,直到自己離婚後,才算被真正打破。
“我早就想叫你離婚了,……沒錯,離婚……早,早就該這麼做了……對不起,小偉,是伯伯不對,伯伯害了你……”借著酒勁,記憶中,老人語無倫次,時而高歌,時而低語,幾乎到了瘋癲的地步。
可是事後,老人卻什麼都記不得了,劉東偉也隻是模模糊糊地有一星半點的印象。
他也好奇為什麼老師會這麼做,但是想著是他們家的家事,自己作為外人,又離婚了,自然也就不方便打聽了。
時間過得真快啊!
身邊響起的計程車喇叭聲打斷了劉東偉的回憶,他沒再猶豫,轉身打開車門鑽了進去。
“師傅,去竹南警局。”
局長辦公室並不大,尤其是擠滿了人的時候,更加會顯得沒有辦法立足。大家或坐,或靠,有人幹脆席地而坐,盡量使自己有個地方可以容身。和身邊這些身材高大的警探們相比,章桐的身軀尤其顯得嬌小柔弱。不仔細看,還很容易被人忽視她的存在。
大家討論的議題很簡單—新發現的屍體是否就是十三年前的凶手所為?其實大家都很清楚,不管是不是,都不是一件好事。
因為從早上五點就開始在解剖室裏忙碌,所以,此時的章桐明顯感到自己有些體力不支,頭暈暈的,胃裏還一陣陣地抽搐。
局長一邊翻看著章桐加急做好的屍檢報告,一邊頭也不抬地問:“章主任,你對這個問題有沒有什麼看法?”
“我不同意,至少是從手頭證據來看,應該不是那個人做的。因為十三年前的屍體,死者的眼球被人挖走了,眼眶內無填充物。但是這一具屍體,原來眼眶部位空了後,被填埋進了沙子。凶手突然之間改變自己的作案手法,這一點,我覺得不太可能是同一個人做的。”
“而這個沙子,痕跡鑒定那邊已經有結果,是市場上非常普通的用來養熱帶魚的細沙,三塊錢就可以買一大包,沒有來源可以查詢,每天花鳥市場那邊,這種沙子的進出交易量,有好幾百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