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丹失蹤後,幾乎沒什麼人來看過我們。除了司徒老師,隻是沒想到,他竟然也出了意外,先走了。”李丹母親忍不住長歎一聲。
“司徒老師來過?”劉東偉感到有些意外,在他印象中,司徒安是一個清心寡欲,很少串門的人,除了教書,在他的生活中似乎不再有別的東西存在。
“是啊,他來過好幾次,問起丹丹。他是個好人,真的很可惜啊!”說著,老人伸手指了指窗台上的花盆,“還送了一盆雛菊給我們,丹丹她爸爸就一直把這盆菊花當孩子一樣疼愛。”
劉東偉的心猛地一沉,他回想起司徒安的日記和那兩張車票,不由得眯起了雙眼。
“雛菊?”
老人點點頭:“是啊,司徒老師知道丹丹爸爸喜歡養花,就特意送過來的,說孩子不在身邊,我們也好有些事情做做。有什麼問題嗎?”
“沒什麼,我隻是問問。”劉東偉努力在臉上擠出了一絲笑容。
“伯母,除了你和伯父以外,還有誰知道李丹去天長東大進修了?”
李丹母親想了想,然後肯定地說:“丹丹是個性格內向的孩子,很少主動和別人說起什麼,我想,除了她導師,我們,司徒老師,應該就沒有別的人了。”
“司徒老師?”
“沒錯,司徒老師,因為進修的名額很少,丹丹好不容易爭取到,這孩子一直念著司徒老師的好,所以取得什麼成績都會跟司徒老師說。……”
老人還在不斷地訴說著什麼,劉東偉卻幾乎什麼都聽不到了,隻看見老人的嘴唇在動。一陣莫名的寒意從心頭湧起,他的目光轉向了窗台上的那盆長勢喜人的雛菊,雖然是冬天,雛菊卻一反常態,依然生機盎然。
這可是冬天啊!
章桐朝前傾斜著身體,兩隻手緊緊地握住椅子的金屬扶手,一臉怒氣地看著陳剛。
“對不起,章主任,”陳剛停頓了一下,他低下了頭,“是我的錯,你處分我吧。”
就在五分鍾之前,陳剛主動在辦公室裏找到章桐,坦白了事情的全部經過。其實說起來真的是太簡單了,寫那篇報道的是他的女朋友,因為太愛這個女孩了,陳剛不想失去她,所以,當女孩以是否繼續交往下去為前提來要挾他的時候,他妥協了。有過思想鬥爭嗎?當然有過,所以前段日子陳剛一直在工作中出差錯。可是相比起女朋友的溫柔可人來說,陳剛最終就難免英雄難過美人關了。盡管事後他一再努力彌補,可是,大錯既然已經鑄成,後悔也就來不及了。看著鋪天蓋地的報道,陳剛幾乎無地自容。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願意承擔所有責任!”
“所有責任?你背得起嗎?你這樣就相當於說是把所有的線索都公之於眾了,你讓我們處於了多麼被動的地步啊!你知道嗎?凶手很有可能又會沉寂很多年,也很有可能你再也沒辦法把他抓住!如果是‘模仿犯’的話,又有多少人會因此而被害?你對得起那些潛在的受害者嗎?……”章桐氣得渾身哆嗦,“你白讀了這麼多年的書了!怎麼是非好歹都分不清楚啊!”
“對不起……”陳剛的眼淚頓時流了下來,“我不知道後果會這麼嚴重!”
章桐咬著牙揮揮手:“算了,算了,我也有責任,你隻不過是個實習生罷了。你回學校去吧,或者另外找實習途徑,這裏,你不能再繼續待下去了!你走吧,臨走前記得把所有工作都交接一下。”說著,她低下了頭,再也不看他一眼了。
“可是……”陳剛急了,他張了張嘴,卻啞口無言,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末了,他隻能沮喪地歎了口氣,朝著章桐鞠了一躬,麵如死灰地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耳邊傳來了辦公室的門被輕輕關上的聲音,章桐無力地癱坐在了辦公椅上。本來,法醫辦公室就非常安靜,這樣一來,就顯得格外空寂起來。也不知過了多久的時間,房間裏幾乎快要看不見了,章桐也懶得開燈,借著電腦屏幕微弱的光芒,她陷入了沉思。
又隻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或許是太執著於科學的緣故,章桐從來都不會對自己沒有證據去證實的東西妄加揣測。但是冷靜下來以後,她卻又很能理解陳剛的一時衝動,做學問的人其實都是很孤獨的,不能說一個人習慣了理性思維,他就不需要再講感情,隻是,這樣所付出的代價未免太沉重了一些。
章桐打定主意不再去想陳剛的事情,目前所要做的,就是在下一個死者出現之前,趕緊抓住凶手。
她伸手擰開了辦公桌上的台燈,屋裏的黑暗頓時被鵝黃色的光芒所驅散,準備繼續剛才的工作。
“叮咚。”手機上突然跳出了一條簡訊。
“章醫生,我想確認一下十三年前陽明山的案發現場所發現的植物,是不是雛菊?”
章桐心裏一動,發件人顯示是劉東偉。她趕緊撥打了對方的電話。等她聽完劉東偉簡短的描述後,章桐的臉色有些發白:“你真的打算去找你前妻?你沒有證據啊!”
劉東偉想了想,說:“我確實沒有直接的證據,司徒敏雖然說脾氣壞了點,人也很自私,但是真要是殺人,我覺得不太可能,而沒有作案動機的推論,我想,就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你老師的日記不能幫你什麼嗎?要不,你去報案吧。”
“報案?就憑這些東西?”劉東偉有些哭笑不得,“沒有一個警局會接受我的報案。人都已經死了,屍體也火化了,死無對證啊。”
章桐沉默了,許久,她小聲說:“無論你做什麼,小心一點,注意安全。”
阿城若有所思地隔著玻璃看著坐在審訊室裏的歐陽景洪,半天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