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門口的時候,潘健停下了腳步,回頭看著盧浩天,神情嚴肅而又果斷地說道:“盧隊,作為一個法醫技術員,我承認自己並不擅長評價活著的人,但是這一次我卻一定要對你說—你懷疑章姐,又不公開你的證據,你就是個蠢貨,因為她是我所見過的最認真最執著最坦率的法醫,這個職業就是她的一切!還有,你放心吧,她對政治不感興趣,不會跟你競爭副局長的位置的。再見!”
盧浩天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潘健關上門離開後,張玉偉想了想,轉身對盧浩天說:“盧隊,我想你該派個人跟在章主任身邊,我擔心她的人身安全。畢竟現在案子還沒有什麼真正的頭緒。”
盧浩天點點頭:“對不起,張局,我太莽撞了……”
張玉偉一愣,隨即揮揮手:“你還提那個幹什麼,以後注意點就是了。誰都有憑‘想當然’來對事情做決定的時候。現在一切又回到零點重新開始,好好幹吧。”
法醫辦公室的門被用力撞開了。潘健一進門就滿臉的怒氣,嘴裏嘟嘟囔囔:“章姐,我這回可算是替你出了口氣。”
章桐頭也不抬:“你幹什麼了?”
“好好教訓了一下那個高傲的盧浩天,我就知道這家夥老是盯著你,擔心你和他競爭副局長的位置。”潘健在章桐身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小肚雞腸。”
章桐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我對政治不感興趣。好好做事,別想那麼多了!”
“就是嘛!”潘健悻悻然地說道。
正在這時,有人出現在辦公室的門口。
“章主任,你上班啦!”說話的是盧浩天的助手阿強,他滿臉堆笑,手裏抱著個大紙箱子。
“你來這兒幹嗎?”潘健伸手指指阿強的箱子。
“盧隊說你們缺人手,張局就安排我來你們這幫忙,直到案子結束為止。我負責幾個部門之間的溝通、跑腿和你們的貼身保鏢。”阿強笑眯眯地抱著箱子徑直走向一張空的辦公桌,“以後,就請大家多多關照啦!我什麼都能幹的,你們放心吧。”
潘健和章桐不由得麵麵相覷:“我們需要保鏢嗎?”
阿強一臉的驚訝:“你們不知道嗎?我們接到通報說雲台地區都出現了好幾次了,現場技術人員遭到潛藏下來的歹徒襲擊,據說有一個技術員為此還進了醫院Ibsp;病房,腦部重傷到現在還沒出來。”
章桐微微皺眉,看著自己鋪滿一桌子的文檔,幹脆就不去摻和潘健他們接下來的瞎侃。而潘健趁人不注意,從兜裏摸出一把藥丸,匆匆瞥了一眼,就塞進了嘴裏,卻沒意識到自己水杯裏的水是滾燙的,結果燙得一聲慘叫。
“你臉色不好啊,潘醫生,生病啦?”阿強關切地注視著潘健。
“你才有病呢,胡說八道。以後叫我潘哥,聽到沒?”潘健瞥了一眼還抱著大紙箱傻站著的阿強,雙手抱著肩膀皺眉咕噥,“還站著幹嗎?法醫處的第一課,打掃衛生,跟我來吧!”
城東物流倉庫區。
今天接班的又遲到了!值班員王少陽從最初的每十分鍾左右看一次牆上的掛鍾,到後麵的縮短為平均每三分鍾一次,他感覺自己的忍耐性變得越來越少。
肯定昨晚又去喝酒了,不然怎麼每次接班幾乎都會遲到?王少陽變得焦躁不安,他歎了口氣,逼著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麵前的一排監控屏幕上。
每天從早上五點開門到晚上十點關門,期間的進出車流幾乎都沒有間斷過。從集裝箱車到小型皮卡,整個物流倉庫區承載著天長市和外地所有的貨品往來。
而物流倉庫區北麵的一塊三百平方米的區域,卻鮮有人問津。除了每月的例行檢查,平時也隻是稀稀拉拉的人流進出。這裏是倉庫租賃區。本來活兒就輕鬆,所以隻有三個保管員雙班倒輪流負責,工作也無非就是看看監控屏幕,或者就是隔幾個小時巡邏一次。
這裏和前麵的裝載區幾乎是兩個不同的世界。如果有人來提貨,那就另當別論了。
接班的老丁幾乎和所有不安分的男人一樣,不是好色就是貪杯。年齡大了,自然注意力也就慢慢集中到了杯中之物。一次兩次遲到,也就算了,次次遲到,王少陽再好的性子也會被逼瘋。
比如說現在偏偏又有人來提貨,看著一輛小型皮卡慢慢悠悠地在倉庫外麵的坡道下停住了,王少陽嘟囔了句:“倒黴!”伸手從牆上取下一個最大的鑰匙圈,推開門走了出去。
現在是早上八點三十五分,這個開門提貨的活兒不該屬於自己的!
王少陽的心情糟透了!
帶著押運員走過長長的走道,最終停在了標號為327的倉庫門口,伸手擰開了門鎖。卷簾門被打開的那一刹那,眼前的景象讓兩人不由得嚇了一跳—一台三十升左右的冷櫃就放在倉庫的正中央。倉庫保管員王少陽和押運員麵麵相覷。
“你們什麼時候送來的東西?”王少陽皺眉,伸手一指,又拍拍登記簿,“保管費交了嗎?”
“別開玩笑,我們都半年沒來了,這冷櫃是誰的?”矮胖的押運員一頭霧水。
冷櫃沒有上鎖,王少陽大著膽子上前打開了冷櫃,押運員猶豫了下,最終也湊了過去。
打開冷櫃的刹那,寒氣撲麵而來,一雙隻剩下黑洞洞的眼眶正隔著厚厚的密封袋死死地瞪著打開冷櫃的兩個人。這分明就是一具屍體,一具幾乎隻剩下骨架的深棕色的幹屍!
兩人對視一眼後,不約而同的一聲慘叫,轉身跌跌撞撞地跑出了327號倉庫。直到後來麵對趕來的警察,倉庫保管員王少陽還是有點不太相信剛才被自己發現的是屍體。
他委屈地說:“一點都不臭啊,又怎麼可能是屍體,隨便死個貓狗了啥的也會有味兒的啊……”
聽了這話,做筆錄的警員聳聳肩,雙手一攤,麵露無奈:“我隻負責筆錄,這個問題,等下問法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