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眼，是顏祁璟整個人幾乎栽倒前，那隻還完好的眼，望著阮若璃的場景。
兩個人，三隻眼，對視不過瞬時刹那。
滿含恨意，殺意與威脅，不過如此。
石門重重合上的那一刻，也阻隔了所有聲音。
阮若璃甚至盼著那幫人像是扔那個不小心被這千蠱陣中的蠕蟲咬了的那個人一樣將顏祁璟扔下來，好陪她一同行走進閻王麵前。
可是等了好久，她都沒等到那石門再開，隻是漸漸地感到隨著時間的推移，眼前的蛆蟲一刻比一刻少。
它們在互相吞噬著。
阮若璃雙眸的疼痛卻沒有絲毫的緩解，她的身上如今也是真正的千瘡百孔了，一個微笑的啃噬，彙聚在一起，便是一片潰爛般的將血肉暴露在外。
她背後那被剛剛的箭矢紮穿的孔，如今正意思意思地透支著她的體力。
最後這般掙紮，不知虧不虧。
耳邊吱嘎聲響，阮若璃感到那洞中高台竟然在慢慢升起。
她也管不了原因，一步步踩碎腳下腿邊那些環節生物，任它們在腳下黏膩柔軟，強撐著爬上那圓台。
圓台寸寸離開這洞底，隨著那些蛆蟲從她身上掉落下去，她終於能找回自己身上的感覺。本是麻木了的位置，此刻居然能感到那一絲一條的蠕動，那小足與觸手，在她肌膚和血肉之上磨蹭著。
一隻，一條，再一根。
阮若璃一個個地從自己皮膚上，將那些東西撥弄下去，起初是用衣袖隔著自己的手指，隨後動作越快，越瘋狂。
還擋著有何意義，早已是遍身都是了。
她手臂上，腳底幹了又濕了，一遍遍踩踏沾染上的這蟲屍，還少嗎？
最終，她的力氣用來嘶喊，以掩飾淚珠滾落的聲音。
洞中漆黑，她同樣是滿心漆黑。
沒有光了，她也再見不得光了。
至此為止，千恩萬謝上蒼，賜予她重生，叫她償還從前的罪孽。
絕望，不過隻是瞬時的事。
她僅僅是輕輕躺下，望著上頭那似乎是穹頂之外的天空，從石縫崎嶇的間隙中送進來的微光，僅僅是看了兩眼而已，她就再沒有力氣起身了。
渾身肌肉撕裂一樣的疼痛，以及雙瞳似乎被浸泡在烈酒中的感觸，叫她整個人再起不來了。
望著那穹頂，似乎有滿天星光，實則，盡是無止盡的黑暗罷了。
這眼，看著看著那些閃爍的幻像，便從最深處閉上了，眼還張著，魂魄卻沒了。
如今即使再扔過來千百的火把，對她而言，這世界也如暗夜一般。
山洞中一絲響動都沒有了，再沒有一絲的生氣。
顏祁璟用自己僅剩著的那隻眼，偷窺著洞中。
“大人，你傷的很重，還是先去休息吧。”
十米之外，那守閘人幾乎是抻著脖子在與他說話，態度也比剛剛好了十幾倍。
還不是因為他顏祁璟能從教主都喪命了的地界裏活著出來，叫人既不敢近他身，懼怕他身上還有什麼沒有處理掉的蠱蟲，又不敢出手將他作為祭品扔進這山洞中。
最後一眼，是顏祁璟整個人幾乎栽倒前，那隻還完好的眼，望著阮若璃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