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望去,是遠山,和寶藍色的天空。
山下似乎有什麼,正在注視她。
那山下的深淵中,一雙眼。兩雙眼。三雙眼。
轉而,似乎腳下的草尖之上攀附著的也是。
風一吹過,紛紛翻出了兩顆滴溜溜圓的,轉動的眼。
她驚嚇的低頭,卻見著腹中伸出一隻手,掌心朝上,似乎要來抓她的脖頸。
恐懼之中,耳邊又是細細碎碎的聲響。
她緊張地猛扯那隻手,卻似乎要被那隻手臂拽進去,百般忙碌間她還要抽空四望,尋得細細碎碎的聲音的來源。
自己將自己拽進自己身體中麼?簡直荒唐。
簡直就是夢境一般。
腦中的一個神經猛地一閃,在她腦中炸開了煙花。
啊,就是夢。
意識猛然抽離,那遠山,那青草,天空,連手臂也悄悄地收回進了她腹中,倒是耳側細碎的聲響,越來越重。
像是落水者忽而靠著海浪的力量將口鼻露出水麵,整個人貪婪地呼吸。
她從床榻上彈起,四周黑的可怕。
“真的是夢......”
喃喃自語間,她卻發現那被未知盯著的感覺,一點沒有隨夢境的遠去而消除。
四處望望屋中,僅僅有外麵打進來的微薄的晨曦光亮,帶著厚厚的霧氣。
屋中是黑暗的,桌案、花瓶、銅鏡,一切都在遠處放著。
“啊,還好天還沒全亮,可以再睡上幾個時辰......最近一定是太累了......”
帶著剛剛脫離睡夢的特有的呢喃聲,阮若璃翻了個身,呼出夢中沉重地一口氣,一手伸到枕下,摟住了枕頭,趴在床榻上,麵對牆壁,重新睡去。
不到片刻,呼吸便重新回到夢中那特有的沉重中。
安睡了。
才怪。
趴著。麵對著這牆壁的她,微眯著眼,盡量叫自己能借著外麵的晨色看到一絲絲牆壁上的花紋,又不至於睜得太大。
一動不敢動。
努力控製著,假裝著自己的呼吸。
枕下的手,死死抓住那把短刀。
全然是因為,她剛剛回眼的瞬間,在銅鏡中發現的那黑影。
那麵對著她的,隱匿在黑暗中的,黑影。
幽靈厲鬼一般,叫她寒毛乍起。
一動不動的她,重新聽到什麼嘻嘻索索之聲,摩擦布料般,帶著滿滿的壓迫與不詳。
停在她床頭,而後,似乎是微微的傾身。
那呼吸的氣流,掃過她的脖頸皮膚,擦過她臉頰。
那人的臉,距她一定不過一拳遠。
不知為何,她此刻眼眶中,竟然全然是被驚嚇的濕潤,她幾乎能感到一顆眼淚直直地順著她的眼角滑出。
那人。
放在物怪小說中,便是東西。
傳來兩聲黏膜開合之聲。
“我知道你醒著。”
聲音微微低沉,卻也是輕柔奸細,卻,更空幽恐怖。
她整個人在被嚇得一顫的那個瞬間,彈起,從枕下抽刀反手,抵住對方脖頸的動作一氣嗬成。
卻被她撲了個空。
待發現自己動彈不得之時,阮若璃終於發現,那黑暗中以瑩黑色眼珠盯著她的晴兒,此刻竟然在她幾乎不能反應的瞬間死死抓住了她的手腕。
遠望去,是遠山,和寶藍色的天空。
山下似乎有什麼,正在注視她。
那山下的深淵中,一雙眼。兩雙眼。三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