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1 / 3)

德隆老漢將一張悲苦不堪的臉緩緩抬了起來,難受地哽咽道:“別提了,我的老侄子!你王叔今日給……給縣衙廚灶送去一擔豆腐,他們不僅不付你叔銀兩,就連半年前的欠銀,也給一口賴掉了……”說著淚水滂沱而下。德隆老漢今年六十三歲,小鄭老兩歲,多年來兩人一直兄弟相稱。德隆老漢開著一個豆腐坊,有三個兒子,大兒子王本根好吃懶做,不走正道,很不孝順;二兒子王本義本本分分,很能吃苦;三兒子叫王本信,為人厚道誠信,也十分孝順。這鄭王兩家,一家以打柴為生,一家以經營豆腐坊為生。多年來,兩個老人一直結伴而行,一個挑著柴擔,一個挑著豆腐擔,常年走村串鎮去叫賣。一來二去,不知怎的,這縣衙廚灶也便慢慢成了二老挑擔送貨上門的一個老主顧。本來,鄭老昨天打回的那挑柴是要在今天與德隆老漢結伴如期送至縣衙的,隻因昨日鄭老上山打柴回來突然途中暈厥病倒,德隆老漢才自個兒挑著豆腐擔早早地送去。

“都給賴掉了?怎麼,是王叔做錯了事,還是衙門在故意為難王叔,要跟王叔賴賬?”

“你還信不過你王叔嗎?在他們那兒,你王叔從來就很謹慎,哪敢做錯甚事有半點差池。全是他們平白無故,無中生有,在跟你王叔賴賬哩!那個姓杜的衙門說,上次送去的豆腐,他們從中吃出一條蟲子,誣陷說是你王叔因討要不到所欠半年的銀子,就故意使壞專門放進去的,興兒你說,你王叔是那種人嗎?你王叔一聽這話,直氣得渾身發抖,就跟他們爭吵起來。那個姓杜的衙門太不講理,他手下的一個衙役,還朝你王叔腰裏狠狠踹了一腳。他們不僅賴了你王叔的賬,還一窩蜂上來,動手把王叔轟出衙門外麵去,你看他們橫不橫……”

說到這兒,德隆老漢嗓子眼裏仿佛有什麼東西堵塞著哽咽了起來,好半天才又接著道:“那是你王叔辛辛苦苦半年的血汗錢啊!賴去這半年的欠銀,你王叔這豆腐坊今後還怎麼開?”老人說著,身子猛地向旁邊一歪將欲倒下,鄭興、紫薇大驚失色,趕緊上前將老人扶住。

鄭興義憤填膺,怒不可遏,他一麵攙扶德隆叔站起來,一麵罵道:“這些無恥的臭衙門,沒王法了,居然如此欺壓百姓!王叔,走,侄兒跟你一塊往縣衙跟他們講理去!”

“我的老侄兒,可千萬去不得啊!咱沒勢力,去了可要吃大虧的……”德隆老漢見鄭興怒發衝冠,像是要尋人打架似的,說甚也攔著不讓他往縣衙去。鄭興實在拗不過德隆叔的苦苦勸阻,無奈隻好強忍心中的氣憤,跟紫薇一塊攙扶著渾身發抖的德隆叔,挑起丟棄在路邊空蕩蕩的豆腐擔回到家中。

燈光昏暗的書房裏,德隆老漢的不幸遭遇和縣衙役的凶殘暴戾,一直在鄭興的心頭縈繞著,他怎麼也揮之不去。德隆叔的遭遇鄭興沒有告訴父親,他怕給病中的父親帶來煩惱。他知道父親的性子,如果讓他知道此事,以他跟德隆叔的關係,他會兔死狐悲,這對他的暈病極為不利。

那天晚上,直至夜深人靜,鄭興都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他不由得暗自為幾年來一直跟德隆叔往縣衙廚灶送柴火的父親能夠幸免於難而感到十分慶幸,同時他又為父親暫時幸免於難感到十分擔憂。

豈料,意想不到的事情在第二天便發生了。

早飯時分,鄭媽收拾完屋裏做好飯後,突然為早早出去遲遲未歸的老伴忐忑不安起來,便放下手中的活慌忙來到書房,神色惴惴不安地對鄭興說道:“興兒,是不是你爹又出事了?天不亮時你爹就出去了,可到現在都不見回來……”

鄭興聽得一怔,吃驚道:“我爹天不亮就出去還沒回來?我爹的暈病已好,不會出什麼事的!”鄭興隱約感覺不對勁,但他還是這樣極力安慰母親。

“娘覺得不對勁。你爹早早就起了床,說他今日身上輕快,要到外麵去走走,散散心去。娘聽你爹這樣說就放心讓他去了。可誰知這一去,到現在都不見回來,娘心裏總‘嗵嗵’亂跳。興兒,你快出去找找!”

鄭興心裏咯噔一下,立刻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向他襲來,他慌忙起身出去四下尋找,可找了半個多時辰,村裏村外找遍了,都未見到父親的蹤影。他向人打聽,都說沒有看到。鄭興無奈,隻好又心急如焚地回到家中,對母親道:“娘,兒子到處都找遍了,還是找不著我爹!他出門時說啥沒有?”

“你爹隻說想出去走走散散心,別的甚都沒說。”

正當鄭興母子倆為此焦躁不安的時候,就見來喜一頭毛汗急急地跑進屋來。

來喜跑進門還未停穩腳步,就望著鄭興急慌慌地說道:“鄭秀才,我剛才在村裏聽說,你在到處找我鄭叔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