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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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老聽說唐家風雲突變要反悔退掉這門親事,與老伴商量過一番,便決定暫不去瞧陰陽擇喜日,先去見過媒妁山花再說。

唐家那日興師動眾,昏天黑地到處尋找失蹤的女兒,鬧得滿城風雨,第二天村裏就吵得沸沸揚揚了。鄭老已打聽清楚,唐家已決意退掉這門親事,日後將女兒另擇門戶相許,你鄭家還死心眼,火熱著張羅擇吉日操辦喜事做甚?

鄭老坐在椅子上呆了一會兒,正要拿煙袋吸煙,忽然看見鄭媽神情憂慮,心事重重在那裏悶頭坐著,一怔問道:“你怎麼了,垂頭喪氣的?”鄭媽歎息道:“唉,你說這唐家,這麼多年的老親家老交情,就為興兒放棄求取功名,竟然說變就變了。既然要退掉這門親事,為何不打發媒人上門來正經把事攤開來說?”

鄭老歎道:“這事村裏早已傳得沸沸揚揚了,隻是我們一家還蒙在鼓裏。聽說,紫薇那日無緣無故地就失蹤了?”鄭媽道:“哪是失蹤?聽王媽剛才過來說,唐老夫人要退掉這門親事,把女兒限管在家裏好多日不許出門,讓紫薇跟興兒斷絕往來後再把彩禮退過來。結果,紫薇趁那日爹娘往城郊神廟求神問佛去,就偷偷跟興兒上了山。老兩口神廟回來不見了女兒,竟以為是失蹤了,隨即便興師動眾,張羅著滿世界去找,直找到深夜才作罷。”

“你說什麼?”鄭老聽得臉上怒色頓起,生氣道,“跟興兒上的山?”鄭媽道:“怎麼不是,這事要不是根兒他娘過來說,還一直不知道呢!”

聽得此事,鄭老當下氣得直跺腳,將煙袋重重地摔在桌上,恨聲道:“這個忤逆子,讓他去備考求取功名,他卻說什麼都不肯,偏要在家孝敬父母。父母沒孝敬多少,倒把未過門的媳婦帶上山去深夜不歸,竟敢做出這種大逆不道、傷風敗俗的事來!”他頓了頓接著說,“明知唐家那麵六月裏下冰雹,突然冒出這事來,怎麼就不跟家裏吭一聲?這忤逆子,我饒不了他!”

見鄭老一時竟怒不可遏,一肚子火氣直往兒子身上撒,鄭媽倒護起犢子來了,柔聲勸道:“你別發這麼大火,這事也不能全怪在兒子身上,他也是出於無奈呀!再說,都是那唐老夫人給逼出來!”鄭老瞪著鄭媽,恨聲道:“你別護短了,有德行的人怎麼會把一個未過門的媳婦帶到山上去深夜不歸?鄭家出了這種傷風敗俗的事,你讓我在村人麵前怎麼往起抬頭?”

鄭媽有些當仁不讓,分辯道:“這哪是護短?你也該體諒體諒兒子,唐家突然冒出這事來,他心裏好受嗎?再說,要不是唐老夫人給逼急了,紫薇也不會跟著興兒逃到山上去!”鄭老肅然道:“出了這事活該!都是他自討苦吃,倘若不放棄科考,一心一意去求取功名,哪會生出這種事來!”

鄭媽聽得變了臉色,一急反駁道:“我可不愛聽這懸在半空裏的話,事情都到這地步了,還說這些沒用的話,咱沒這命,你鄭家祖墳裏有這種樹嗎?再說,當初兒子棄考也是你同意的,怎麼還說這話?退一步說,兒子留在父母身邊有什麼不好?上次你跟德隆兄弟縣衙所欠銀兩,要不是關鍵時刻兒子挺身而出,為你倆去出頭,能討得回嗎?”鄭老根本聽不進去,依然滿臉怒氣,衝鄭媽發火道:“你別拉瓜扯蔓的,橋歸橋,路歸路,哪能一好遮百醜?把一個未過門的媳婦偷偷帶上山去,深夜不歸,就是傷風敗俗,有辱鄭家的門風!不管怎麼說,做出這種玷汙鄭家門風的事,說什麼我也饒不了他!”

“好了好了,你別衝我吼叫了,那是你兒子,想怎麼整治整治去!”鄭媽見老伴火氣正盛,如此執拗,幹脆就用這話打發他。

不過話說回來,真正籠罩在鄭老心頭的極大煩惱和不快,還是與唐家的這門親事,眼下到底該做何處理,鄭老一點辦法也沒有。他見老伴不再跟他拌嘴,自己氣呼呼地呆坐半晌便也息怒冷靜了下來。他鬆了口氣,坐在那裏顧自歎道:“這個唐老先生也真是,十多年的至交,怎麼說翻臉就翻臉不認人了呢?”

見老伴放下一宗又提起一宗來,調整了一陣情緒的鄭媽就又把話頭接了過來:“這怎麼能怪唐老先生,聽本根他娘說,都是唐老夫人打算另攀高門才鬧出這事來的。”鄭老道:“攀什麼高門我管不著,你唐家看不上了我兒子我也不怨你,可明人不做暗事,我倒要去問問,你唐家要退掉這門親事,為何不去找媒妁上門來說,非要把事情弄到這地步?”

鄭媽擺了擺手,勸道:“你別這樣莽撞,在這種時候,唐家咱是不能尋上門去了,隻能打發媒妁山花去問明情由再說。”

一聽此言,鄭老立刻反對道:“打發媒妁去問明情由再說?事到如今,你還幻想著什麼?我可不怕兒子這輩子打了光棍。再說,山花這幾天還滾油澆心呢,哪裏還顧得上咱家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