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喜拿眼睛瞅了瞅,一本正經地說道:“我可不曉得你們在喝酒,要曉得,我來喜早顛來跟大家喝兩盅了。哦,對了,今日是鄭叔過生日哩,甚都沒拿,我可是兩個肩膀抬著一張嘴來的!”說時,毫無顧忌地端起桌上的酒杯,狠狠喝了一口,被嗆得不停咳了起來。黑子逗笑說:“呦,一下喝那麼一大口?真是老母豬吃鐵餅——好硬的嘴!”來喜終於咳著平靜下來,苦著臉說:“看來還真他媽的老虎身上的虱子——惹不起!”略一停頓,就又看著鄭興說,“鄭興,你來喜哥是抓借不到銀子,沒法借銀子給你,當然也享受不到給往回捎頭牲口的便宜了!”
“來喜哥你別自卑,千萬別瞧不起自己!”鄭興忙安慰道,“你是村裏最貧窮的人,兄弟不指望朝你借銀子。不過,將來賺到許多白花花的銀子後,一定幫你也過上好日子!”來喜找了個座位坐了下來看著鄭興,黑子就說:“怎麼,你信不過我們,來喜?我們要能賺到大把銀子,不僅會讓你過上富裕日子,還會幫你討個漂亮老婆!”他嘿嘿一笑又道,“哎,我問你來喜,那天城裏見到的那個叫花女,你到底要不要?”
來喜拿眼睛瞪著黑子,抬腿照黑子屁股踹過去一腳,罵道:“驢日的黑子,我來喜是窮,命不好,可不能總拿那叫花女作踐我吧?”
這時候,二愣也笑嘻嘻地拿來喜開心逗笑,他說驢日的來喜,那個叫花女長得那麼漂亮,人家要肯跟你,是你天大的福分!逗得大家一陣哄笑,來喜卻不吭聲了,默在那裏似乎在想著什麼。左善、根旦將各自拎來白花花的幾十兩銀子取出放在桌上,說總算也籌借到幾十兩銀子,鄭興當下便給寫了一紙借據交到二人手上,道:“請二位兄長放心,既然你們如此信任我,我鄭興絕不會讓大家失望。借的銀子,有借有還,還要讓你們受益,所借這點本銀,將來我會成倍成倍地回報大家,讓大家也過上好日子!來,你們都端起杯來,我敬你們每人一杯!”
左善和根旦將酒杯端了起來,這時的來喜臉上洋溢著一片感激之情,也跟著左善、根旦端起了酒杯,三人與鄭興、黑子、二愣幹杯,有說有笑,場麵甚是熱鬧。
正在這時,門忽然“吱”的一聲被推開了,進來的是魏老先生的女兒婷婷。婷婷臉上很不平靜,對魏老先生道:“爹,縣衙門來了幾個官差,由我奶哥本根陪著,正在咱家等著,說有急事找爹呢,要爹趕緊回去。”
“縣衙官差有啥急事?”魏老先生將目光慢慢望向女兒,冷冷地問道。
婷婷說:“女兒不曉得有什麼急事,那個上次來過咱家姓杜的大人隻是說,要爹不論做什麼事,都得趕緊回去。”
魏老先生怔怔地望著女兒,遲疑半晌道:“爹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告訴他們,就說爹正在喝酒呢,過會兒就回去了。”
婷婷瞟了黑子一眼,應聲去了。聽婷婷說縣衙來了幾個官差讓魏老先生趕緊回去,所有在場的人一下都變得神情肅穆起來,鄭興與紫薇會意地對視一眼。魏老先生雖然嘴裏似乎有些消極,但到底還是心裏有事坐不住屁股,他不敢多怠慢,略待片刻,還是抹一把嘴巴告別酒席,起身趕緊出來往家裏去了。
紫薇已好久未見著婷婷了,她見婷婷向父親告完事下意識地瞥黑子一眼就轉身出去,便急忙出來送別婷婷,兩人在門外站著聊了起來。跟婷婷正在熱戀之中、不日將與鄭興二愣跑口外販牲口啟程的黑子,見著婷婷已是心不在焉,又收到婷婷用目光發來的信號,便找了個托辭悄悄溜了出來。
紫薇與婷婷當院站著沒完沒了地說著話,一旁站著的黑子卻有些心急火燎,欲說幾句道別的心裏話,看著紫薇礙眼,便想出一調虎離山之計,道:“紫薇,今日這場合你咋不給公婆敬酒?”紫薇轉臉對黑子說自己不會敬酒。黑子詭秘一笑,道:“咋不會?鄭興讓我出來喊你,正等著你回去一塊向長輩們敬酒呢,你快回去吧!”
“是嗎?”紫薇聽得一怔,信以為真地調頭走了。
黑子說謊支走紫薇,看著婷婷的臉沉吟道:“婷婷,過幾日我就要和鄭興、二愣跑口外做頭口生意去了,與你一別,少說也得三個月,心裏非常難過。”
婷婷故意道:“這事我已聽我爹說了,我爹說口外遠天遠地的,路上要吃很多苦頭,你是不是怕吃苦,心中為此難過?”
黑子有些難於啟齒說:“哪裏是怕吃苦為此難過,我是心裏放不下你!”
婷婷臉上激動了一下,隨即神情變得沉重起來,長歎一口氣道:“黑子哥真要跑口外販牲口去,幾個月才能回來,我心裏也會感到很失落的。不過,從眼下情況看,你們這生意怕是做不成了……”